第74章 心病(13)(1 / 2)

那是一個寬大異常的電梯。它的內壁鮮血淋漓, 黑紅的血液呈放射狀朝外噴湧,混雜著奇怪的綠色液體。

兩條腿從電梯門裡伸了出來。

她意識到一個悲慘的事實。

“看來我們要去走樓梯了。”拿玫懨懨地說。

valis:“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清理電梯。”

拿玫又看了看那截下半身。

切口是黏糊糊的血肉, 和褲管的布料黏在一起。像被砍了一半的青蛙腿。

“……還是不了。”她說。

valis眨了眨眼:“好吧。”

圭莉:“樓梯間不好嗎?樓梯間一般都比電梯安全很多吧。”

說著他快步上前, 推開了那扇沉重的、安全通道的門。濃重的灰塵迎麵撲來,圭莉打了個噴嚏。

拿玫在他身後幽幽地說:“那可不一定。”

樓梯間當然也極其臟亂, 簡直像是逃難現場。

地麵上滿是廢棄的針頭、手套、口罩以及其他奇形怪狀的醫療垃圾。角落裡還堆著兩個巨大的、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不知道裡麵裝了些什麼, 封口處隱隱滲透出奇怪的綠色液體。

頭頂的應急燈一閃一閃,映照出眾人慘綠的臉。

他們的瞳孔都仿佛蒙著一層薄霧。

但樓梯間實在是太臟了。

走在台階上的每一步,他們都不可避免地要踩到什麼。腳下不斷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

“啪——”

拿玫一腳踩碎了一個玻璃瓶。

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音,簡直給她帶來了無限的快樂。

valis:“不要紮到了。”

拿玫回過頭, 撞上一雙溫柔而關切的眼睛。她做了個鬼臉:“知道啦爸爸!”

“為什麼不一定?”突然有人問道。

拿玫十分深沉地說:“我記得我以前在一個遊戲裡, 也曾經被迫走過樓梯間。”

“然後呢?”那人繼續問。

拿玫:“然後, 我們就不停地往上爬。但是無論往上爬幾層……我們永遠都離不開四樓。”

“那是一個無限的樓梯。”

她說得繪聲繪色, 爬樓梯的玩家們頓時也覺得心裡毛毛的。

此時他們已經爬了一半樓梯,站在樓梯的拐角處,卻看到了更為詭異的景象。

拐角處有一麵巨大的鏡子, 鏡子上則是一個監獄般的小窗。

窗外樹影搖曳。

一點微光照亮了這麵奇大無比的鏡子。他們在鏡中看到了浮動的人影, 看到了……自己。

四張疲倦的臉。

拿玫喃喃道:“都怪這個垃圾遊戲, 天天熬夜,害我都長黑眼圈了。”

圭莉也仔細地摸著自己的臉:“就是啊!我都長紅血絲了!”

axi:“???”

這鏡子是這麼用的嗎?!

但就在此時, 她整個人卻僵住了。

因為她看到樓梯間裡, 自己頭頂的巨大數字。

那是一個“4”。

“可是、可是這個醫院明明隻有三層啊。”axi的聲音顫抖了起來。

圭莉依然在認真地照著鏡子。

他仔仔細細地撫平了臉上的法令紋, 突然冷笑一聲, 三步並作兩步地跨過了剩下的半層台階, 用力拉開了應急通道的門。

“這不就完……”

他的臉僵硬了。

門外是一堵牆。

“完了。”他說。

拿玫:“哇哦, 不錯,新套路耶。”

圭莉卻狠狠地轉過頭來瞪她:“都是你,你為什麼要在大半夜講鬼故事?”

拿玫:“嘻嘻。”

圭莉猶豫了一會兒,卻又眼巴巴地問道:“那後來呢?你們遇到鬼打牆,然後做了什麼?”

拿玫:“當然是繼續往上走了。”

她話音剛落,圭莉就頭也不回地往上麵走了。

拿玫:“?我還沒說完呢?”

圭莉看起來不太對勁。她想。

她幾乎已經忘了遊戲一開始時他是怎樣的人,但他絕不是像現在這樣衝動、易怒和暴躁。

“那你繼續說呀。”一個聲音提醒道。

拿玫:“好吧。單隻是繼續爬樓梯,當然是沒有辦法打破死循環的。”

“所以呢?”

拿玫:“所以,他決定開始數台階。一、二、三……”

“最後呢?”

拿玫:“最後……他從台階上消失了。”

“我們還能聽到他數台階的聲音,但是他的人卻不見了。”

圭莉正在往上走。

拿玫的聲音卻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他情不自禁地開始關注起自己腳下的台階了。

——分明他在內心告誡著自己,不要數不要數不要數。

但是沒有用。

他的心裡有個聲音在替他做決定:一、二、三、四……”

終於他忍無可無地轉過頭去,大喊了一聲:“不要數了!!”

眼前的一幕令他火冒三丈。

因為那三個人都還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著他的背影。

圭莉:“??你們怎麼不上來?!”

拿玫:“我們不傻。誰會在講這種故事的時候真的去爬台階呢?你心裡是不是已經在數數了?”

圭莉;“……”

他惡狠狠地說:“你玩我?!”

拿玫:“我沒有玩你,但是……”

“但是什麼?”

拿玫安靜了一秒鐘。

然後才說:“但是……你們不覺得一直多了一個人在說話嗎?”

眾人都石化在原地。

他們十分僵硬地回憶起那個一直和拿玫對話的聲音。

“然後呢?”

“為什麼?”

“最後呢?”

“……”

那聲音不屬於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恐懼使他們渾身冰冷,冷汗像黏糊糊的爬蟲一樣,一直在脊背上流連。

大腦的血管都像是要爆裂開來了。

圭莉情不自禁地從台階上走了下來。他不可控製地看向身後的鏡子。

背後有人。

無數個人挨挨擠擠地站在她們身後的台階上。

他們都穿著麻袋一樣的病號服,臉色慘白,眼神空洞。

axi尖叫一聲:“啊!!!”

她飛快地回過頭。

背後卻沒有人。

拿玫:“在下麵。”

axi心想,她不該看的。

但這話卻如同咒語,讓她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

她倒吸一口涼氣。

腳下的樓梯如同漩渦一般,無窮無儘地延伸下去,根本沒有儘頭。

而在樓梯的縫隙之間……

滿滿當當都是慘白的人臉。

這些扭曲的人臉都攀附在樓梯扶手之間。

這些人裡有她在病房見過的病友。

有人頭上套著一隻巨大的黑色塑料袋,有人的脖子上插著一根針頭。

也有……

她熟悉的玩家。k和佑治。

他們同樣站在眾人裡,神情麻木,死魚一般的眼睛,瞪著自己曾經的同伴。

拿玫向前了幾步。

她依然是慣來懶洋洋的樣子,想要就這麼趴在欄杆上。但是動作做到一半,突然又想到這欄杆臟得要命,不知道幾百年沒擦過了。

她悻悻地停下了自己的手。

valis卻默默走上前。

他抬起白大褂的衣袖,動作十分優雅地,將欄杆上的灰塵一一擦拭乾淨。

拿玫:=皿=

望著那挺拔的背影,她情不自禁地說:“你一定看過《黑執事》吧。”

valis回頭:“什麼?”

拿玫;“……不重要。”

valis十分紳士地對她做了個“請”的姿勢。

而拿玫終於幸福地趴在了欄杆上。隻覺得手肘下硬邦邦的木頭,都變成了最柔軟的記憶海綿。

拿玫對下麵的無數張臉說:“大家晚上好,今天的故事已經講完了。我們的集體活動是不是可以結束了?”

其他玩家聞言都鬆了一口氣。他們十分感激地看向拿玫,仿佛像在看自己的親爸爸。

連圭莉也是一怔,然後彆彆扭扭地說:“原來你剛才突然說鬼故事是為了……”

但是他的話沒能說完。

一個聲音冷冷地打斷了他:“不可以。每晚的病房活動不可以重複。”

圭莉心下一寒,有幾分焦慮地看向拿玫。

axi也捂著嘴,倒吸一口涼氣。

拿玫慢吞吞地對下麵的無數個病人說:“那今晚大家要玩什麼呢?”

無數張慘白的臉齊刷刷地看向她。

那目光實在讓人脊背生寒。

即使是作為旁觀者,圭莉依然感受到了這背後巨大的壓迫感。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台階下的這些臉……變得更清晰了一些。

他回頭看了一眼鏡子。

鏡中的景象令他倒吸一口冷氣。

更近了。

這些挨挨擠擠的病人……離他們更近了。

像是在玩木頭人遊戲一樣。

他每回過頭一次,這些臉色慘白的死人,都會悄悄向他們靠近。

他心中更急,焦慮如同一把火,快要將他的心臟燒穿。

卻聽到拿玫說:“那不如我們來玩捉迷藏吧。你們來捉我們,怎麼樣?”

鏡中的病人們齊刷刷地點了點頭。

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抓到的話,怎麼辦?”

axi聽到這裡,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哭著對拿玫大喊道:“你在說什麼!!你要害死我們!!”

拿玫像是沒聽到一樣,對病人們繼續道:“那我先說一下遊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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