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左曉棠打完電話後,梁挽把所有家當都取了出來,攤在桌子上,細細清點了一番。
附屬卡兩張,彆想再刷了,她母親言出必行,說停用那就是停用了,不存在口頭恐嚇的情況,萬幸的是前幾天漁火那頓日料的錢不用她自個兒還了。
還有生活費,之前是五千大洋一個月,她基本都在學校裡吃喝拉撒,上課都穿練功服,也沒怎麼血拚,所以大部分都存下來了,少說也快三萬了吧。
梁挽支著下巴,微微鬆了口氣,半晌又覺得放心不下,登了手機銀行,上去查了下工行賬戶。
連續輸了五次,密碼都顯示錯誤,再點進去的時候,係統提示該卡已凍結。
梁挽瞬間就炸了,翻到江落月的號碼就撥了過去。
“江助理,你這個人怎麼趕儘殺絕啊?”
對方的聲音依舊機械不含感情:“梁小姐,這是太太的意思,隻要您能夠回老宅和太太好好說一說,相信事情會有轉機的。”
梁挽大學住校,好不容易自由了,怎麼可能再回去那座牢籠,她壓根就沒考慮過這個可能性,立馬給回了。
江落月表示理解,又勉為其難地安慰了一句:“其實您還有一張校園通的飯卡,太太疏忽了。”
梁挽:“……”
“還有您高中時期辦的郵政儲蓄,裡頭似乎有八千多塊,我隻劃走了整數。”
前半句倒是還挺鼓舞人心的。
梁挽忍氣吞聲:“我喊你一聲江姐姐你敢不敢再給我多留一百塊?”
回答她的是沒有任何起伏的一句再見。
梁挽對著忙音,發了一會兒愣。
隨後,她懷著誠摯的心情,珍惜地翻開了錢包,小心翼翼往外抽著紅色大鈔,結果沒幾張就告罄,她不死心,狠命抖了抖,掉出幾個鋼鏰來。
最終數額,六百一十塊五毛。
梁挽深吸了口氣,悲涼到在寢室裡跳了一段白毛女舞劇裡喜兒風餐露宿的片段,表演完後她還沒緩過勁,將腿架到床邊金屬梯子上,拉到二百一十度,邊劈叉變沉思。
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固定資產。
母親再嫁的時候,繼父池明朗為召顯大方在婚禮慶典上送了一輛Aventador給她,實在太裝逼了,開到學校後就停在地下車庫,已經兩年多沒見過天日了。
梁挽一拍腦袋,從鞋櫃裡的最下層翻出了車鑰匙,隨後興衝衝殺到了南校區下邊的停車場。
角落裡一輛灰不溜秋的跑車,臟到標誌都看不清了。
梁挽開門的時候差點被灰塵嗆個半死,她捂著鼻子,艱難地坐了進去,幸好油箱還是滿的,她啟動後轟了轟油門,引擎聲震得周遭的音控照明燈全亮起來了。
開好車,是絕對愉悅的一件事。
她平時不開,純粹是不想太高調,當加速度慢慢上來的那刻,腎上腺素激素分泌,那種飄飄然的滋味不亞於微醺。
當然,這個點馬路上都是行人,開不了多快,隻能過過乾癮。
梁挽兜了兩圈,在校門口找到一家門麵特彆不顯眼的車行,中午剛吃完飯,裡頭的夥計都在昏昏欲睡,聽到動靜抬起頭來,主事的絡腮胡眼前一亮:“美女,洗車啊?”
梁挽點點頭,看了眼價目表:“三十對嗎?”
絡腮胡比了比手指:“一百。”見小姑娘睜大了眼,他又笑起來:“你長得那麼好看,又開那麼好的車,照顧照顧我們生意唄。”
這是什麼強盜邏輯。
梁挽冷了臉,轉身要走,可高壓水槍已經拉過來了,不由分說衝了一遍車頂,好幾道水花落到她腳邊,她驚叫了一聲跳到旁邊。
“喂!我還沒說洗呢!”
要擱平時也就算了,可她如今囊中羞澀,一百塊洗一次車,未免也太窮凶極惡了。
梁挽已經打定了主意,一會兒隻給三十,無奈最後結賬時免不了又是一頓扯皮,對方不依不饒地拉著她的外套袖子。
“你這姑娘,年紀輕輕怎麼賴賬?”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這世上仇富心理的人挺多,七嘴八舌儘說些不好聽的,到後來連女大學生、二奶等等字眼都出來了。
梁挽翻了個白眼,她可不是什麼小白花傻白甜人設,下巴一抬,開始舌戰群儒,從正午時分一直戰到下午一點,口袋裡的錢硬是分文沒少。
絡腮胡店門都被堵住了,彆的生意眼瞧著都做不了,他後悔極了,以為對方是個青銅,誰知道人家他媽早就王者五十星了。
“我就收你三十好吧?你趕緊走吧。”
梁挽捏著車鑰匙,毫不客氣地擰開一瓶他們用來做活動的農夫山泉,潤了潤喉後微笑道:“我看到你們還貼了海報,說發朋友圈減免十塊對嗎?”
絡腮胡:“……”
這場戰役以梁大小姐二十元洗車告一段落,她哼著歌,在眾人複雜的眼神裡,跳上了那輛價值七百萬的豪車,揚長而去。
鬨劇過後,人群儘散,獨留一位米色風衣的青年。
他快步走入街對麵的咖啡廳,剛推開門,就憋不住笑了:“衍哥,剛碰到熟人了。”
“恩?”陸少爺眼睛都沒抬,還歪在沙發上,沒骨頭似的,指尖快速翻著公司App上的經營審批流程,瞥到幾個快逾期的計劃後,慢條斯理地截圖,發到了核心群裡。
【既然大家都那麼忙,要不以後就由我專職來盯節點吧,各位覺得如何啊?】
群裡先是一片死寂,而後是此起彼落的告罪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