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醫師的問題逐漸深入。
“所以,在一切結束的時候,那個小男孩仍然存活?”
“是,是的。”雲悠悠的聲音抖得厲害。
白醫師安撫地搖了搖頭:“按照你的描述,那樣的情況下,已經沒有任何醫療手段能夠幫助到他――他隻是在等死而已。你並沒有拋棄他,而且,你身中幽暗深海,也沒有能力幫到他。”
她把腦袋垂得更低:“我……我知道。”
“不需要自責。”白醫師很有魅力的嗓音回蕩在耳畔,“現在告訴我,你看清那張臉了嗎?救你的人,他長著什麼樣的臉。”
雲悠悠點了點低垂的頭。
醫師和聞澤對視一眼。
“能不能向我描述一下它?”
“是殿下的臉。”雲悠悠下意識地抬頭看聞澤,“聞澤殿下的臉,十七八歲的樣子。不僅是那一天,在接下來的三年中,哥哥一直都是那樣的臉,沒有任何變化。我確定。”
聞澤:“……”
白醫師:“……”
半晌,她聳了聳肩:“噢,殿下,我覺得這已經不屬於催眠範疇了。”
“所以?”聞澤淡聲問。
醫師非常嚴肅地說:“這是整形領域的裡程碑事件。”
雲悠悠:“……”
聞澤:“……”
最終,這位心理和催眠領域的專家得出的結論就是,無論什麼樣的催眠術,都不可能替換掉一個人記憶中某人所有的臉。
答案隻能是“奇跡”。
*
神不守舍的雲悠悠被聞澤帶回了他的私人房間。
他很隨性讓她坐在他的身上,鬆鬆擁著他,坐在書桌後麵處理公務――第一次“火炬行動”之後,殿下已經快要被各方發來的文件淹沒。
“弄丟了你的阻斷劑,給你人道關懷而已。”他很平靜地說,“不需要有任何壓力。”
“嗯。”她低低地應一聲,把頭倚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她有一件事很想向他坦白,可是看他在專注地做事,就一直說不出口。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聞澤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隨意地垂頭看了她一下,低低問:“有事瞞著醫師?”
她的肩膀不自覺地縮了一下,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聞澤淡笑:“沒什麼大不了。還記得幾個小時之前我做了什麼?”
她怔怔看著他,心臟在胸腔中越跳越快。
殿下他,什麼都知道了。
幾個小時之前,他親手殺掉了行刺他的三殿下。
“沒什麼大不了”,彆人說出這句話也許沒有什麼分量,聞澤卻不一樣。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她看著他的眼睛。
“說吧,沒事的。”他說。
他給了她溫度和力量,讓她情不自禁地開口:“我看著小威一點一點被他們弄壞,心裡就像裝著一頭暴虐的野獸,想要衝破桎梏,把眼前的一切撕成碎片。哥哥救起我時,小威還沒有死。我用眼神央求哥哥,請他幫我……送走了他。”
哥哥的手法非常利落,不到1/3秒,一切就結束了。
她緩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的病,如果沒有得到緩解的話,會讓我喪失意識,像野獸一樣攻擊周圍的人。我是個……危險分子,殿下,其實對於我來說,用阻斷劑治病,縮短自己的生命……是最正確的做法。”
手臂忽地一緊。
她垂下眼睛去看,發現聞澤很嫌棄地用兩根手指在捏她的細胳膊。
“危險分子?雲悠悠,你未免過於高估自己。”他輕輕一哂。
雲悠悠歎氣:“殿下,在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我的確有能力傷害到您――我曾讓哥哥受了不少小傷。”
“嗬,”聞澤笑,“我一隻手就能打敗他。”
“……”雲悠悠原諒了殿下偶爾的孩子氣,“……您現在知道問題有多麼嚴重了!可以給我阻斷劑嗎?”
“不是可以用我來代替麼。”聞澤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一點和他平日氣質大相徑庭的輕佻,“實在不行,我可以和你做。”
雲悠悠:“……”
“殿下!”她憂鬱地歎氣,“您不必勉強自己來遷就我,我知道,您的心中其實根本沒有那些低俗趣味,您的理想和抱負,我輩忘塵莫及。”
聞澤:“……”
是什麼給了她錯覺。
難道是他技術不過硬嗎?
“綠林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她用柔軟的目光定定看著他的臉,“很抱歉,殿下,我誤解了您,您是真正的英雄!”
聞澤:“……”
不,於一個男人而言,最需要肯定的能力已經被她無情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