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倫十七世宣布星網恢複通暢的那一瞬間, 雲悠悠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趁著所有視線聚焦在皇帝身上,她悄悄用指尖拽了下聞澤的衣袖。
“殿下,您怎麼也不提醒我星網要恢複了?”她用蚊子嗡嗡的音量向他抱怨, “我都沒做表情管理, 一定被拍到很多醜照上傳星網!”
聞澤失笑:“沒網你就無所謂了?”
“嗯!”她答得理直氣壯,“沒網隻是被人笑一笑, 有網就會變成表情包。”
聞澤:“……”
他側眸看她,見她小小的身體和臉蛋包裹在莊嚴的華服中, 看起來就像個誤入凡塵的小仙女。這麼一個小仙女一本正經地為表情包憂慮的樣子, 實在是過分可愛。
他輕輕一咳:“安心, 孟蘭洲會看著。”
雲悠悠倒是覺得那個姓孟的禿子很可能會十分期待自己的表情包。
她憂鬱而忐忑, 但是無計可施。
撒倫十七世發言結束, 鏡頭離開他,轉向新婚夫婦以及一乾重臣。
雲悠悠趕緊露出了木頭的微笑,學著聞澤抬起雙手,優雅禮儀地開始緩緩鼓掌。
她就是一隻牽線木偶, 聞澤動一下,她就跟著動一下。
終於,繁瑣冗長的前置儀式部分結束了, 接下來就是正常的婚禮流程。
皇太子夫婦順著鑲滿金絲的紅紫地毯, 走進神聖大教堂。
主持宣誓儀式的是一位麵相非常和藹的白胡子老爺爺,他看起來就像宗教圖冊裡麵給世人傳播福音的賢者,眼睛裡麵盛滿了智慧和寬容。
雲悠悠忍不住彎起眼睛衝他笑。
她的笑容過於友好, 白胡子老爺爺不好意思無視她, 於是也彎起眼睛對她笑。
看到老爺爺笑, 雲悠悠立刻露出更加燦爛的笑。
對方隻好再衝她笑。
一老一少站在神台前,拉鋸一樣笑了十幾秒。
周圍的氣氛變得十分詭異, 一眾王公貴族或站或坐,個個麵色呆滯。
終於,新郎打破了沉寂。
清潤沉緩的男聲帶著笑意響起:“教皇與太子妃很是投緣。”
雲悠悠驚奇地看著麵前這位慈祥的老爺爺。
雖然教會在深藍帝國的地位比較一般,還需要依靠周末免費餐來吸納教眾,但教會高層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教皇是宗教領袖,在帝國首腦會議上也有不小的發言權。
“兩位殿下實乃天作之合,日後必有大造化。”教皇頷首,收起笑容,開始一本正經地主持儀式。
不敢出錯的雲悠悠再一次變成了牽線木偶,老老實實地跟在聞澤身邊。
他執起她的手,給她戴上婚戒。
她呆呆地看著這枚美麗的小戒指,看得失了神,完全沒注意到聞澤把什麼東西塞進了她的手心。
所有人都看著她。
“咳咳。”和藹的教皇輕輕咳嗽示意。
雲悠悠回神,眨了眨眼睛,迷茫地看向聞澤。
隻見這個男人神情溫柔,幻彩琉璃落地大拱窗透進來的光芒灑在他的背後,為他鑲上了鑽石般的光暈,美好得一點也不真實。
她用剛才看戒指的眼神看著他。
聞澤:“……”
“戒指。”他嘴唇不動,低低用氣音說。
雲悠悠笑開:“嗯嗯,我很喜歡!”
聞澤:“……”
在公共場合向來不形於色的太子殿下忍不住勾起唇角。
“該你為我戴戒指了,太子妃。”他溫存地提醒。
雲悠悠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聞澤往她手心裡塞了一枚大戒指。
她的臉頰飛起了紅暈,牽起他的手,一點一點把那枚同款的大戒指套-進他的無名指。
他的指甲很漂亮,方形,冷冷硬硬像白玉,手指修長筆直,指節分明,捏上去觸感堅硬。
戴好戒指,他順勢扣住她的手指,牽著她走到充當神父的教皇麵前。
婚禮誓詞很拗口。
莊嚴的樂聲中,雲悠悠鄭重地念完最後一句:“……直到生命的儘頭。”
聞澤低沉動人的嗓音也剛剛落定:“……直到生命的儘頭。”
她望向他,在他的眼睛裡找到了最璀璨的星。
帝國皇太子與太子妃大婚,晚宴自然是國宴規格。
王公貴族一一落座,高矮胖瘦完全一致的男女侍者伴著清樂送上菜品。
隻見那黑金檀木正中放置著白玉景觀,環著景觀,一道道精致無雙的菜色被悄無聲息地呈上。
新婚夫婦站得高,一切細節儘收眼底。
雲悠悠第一次痛恨自己優秀的視力。
扛著沉重的服冕奔波了一整天,她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此刻,還要讓她站在這裡看著彆人吃奶油龍蝦、清蒸大蟹、佛跳牆、龍鳳雙雕扇貝、燕窩燉鴿蛋……
聞澤抬手,輕輕把一絲垂落到她臉頰旁邊的頭發撥到耳後,收手的時候,指尖拂過她的唇,把一枚方方正正的東西塞進她的嘴裡。
雲悠悠:“!”
巧克力!
甜絲絲的味道在口腔中化開,她幸福得眯起眼睛。
“給你備了粥,再堅持一下。”聞澤低低地笑道。
“嗯嗯!”
他讓她挽住他的胳膊,帶她款款走過宴廳正中望不到儘頭的通道,接受左右兩旁臣屬們的祝福。
走完一趟,雲悠悠連眼珠都木了。
聞澤用胳膊環住她,讓她把重量全部放到他的身上,帶著她迎上鏡頭,露出幸福甜蜜的笑。
捱到拍攝結束,她把半邊身體藏到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後麵,歎了老長老長一口氣:“殿下,帝國的結婚儀式實在是非常科學――我相信經曆過這一天之後,隻要還能湊合過下去的夫妻,一定不會選擇離異再婚的。”
聞澤:“……”
貌似很有道理。
喝過粥之後,疲憊的雲悠悠繼續保持著木偶人的笑容,跟隨殿下步入紫鶯宮,接受兩位長輩的諄諄教導和親切祝福。
雲悠悠就盼著皇帝陛下像上次那樣拂袖而去,這樣就可以快一點解散。
遺憾的是希望落空,陛下端正落坐主位,擺出一副準備促膝長談的樣子。
瑪琳皇後皮笑肉不笑地坐在皇帝身邊,雙臂環抱在身前,一口就是譏諷的腔調:“維恩,我早說過你該退休了,看看吧,連向來不站隊的教會都已投入太子麾下,將來太子不做千古一帝,可真是對不起今日這勢頭。”
“母後說笑了。”聞澤淡笑,“教皇隻是與我妻子投緣。”
“嗯嗯!”雲悠悠認真點頭。
這是殿下第一次稱呼她“妻子”,她的心臟熱熱的,很激動,忍不住飛快地回應他。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會害怕錯過他的每一絲愛意,也害怕他不明白她的心意。
直覺告訴她,殿下也是這樣的。
所以他們總是特彆膩歪。
這副眉來眼去的小模樣讓瑪琳皇後非常不爽,她還想出言相譏,卻被皇帝阻止。
“太子和太子妃很辛苦,談完正事,就趕快回去休息吧。”撒倫十七世沉穩地說。
雲悠悠望向他。
皇帝長得和聞澤有幾分相似,年輕的時候是位美男子,現在也是帥大叔。
隻不過想到他對殿下做的事情,雲悠悠心中就隻餘戒備和反感。
“聞澤,你有沒有想過找不到替代能源的後果?”撒倫十七世臉上有厚重的皺紋,它們帶給他年輕人沒有的沉澱感和經驗感,讓他的話聽起來很有重量,“有些事情,不是空有熱血就能辦成。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帝國,我太了解你,知道你會走上錯誤的道路,將帝國帶到危險境地。聞澤,你有什麼資格替帝國做這樣的決定?你有什麼資格放棄帝國千百年基業,隻為了一些虛無縹緲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