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如承諾一般。
這麼多年過去，感官上的感覺早就記不清了。
可那天傍晚的夕陽彩霞，尤念卻始終忘不掉。
那日的天色漂亮得驚人，帶著一種悲壯磅礴的美。
當又一次夢到那個布滿彩霞的天空時，尤念從夢中驚醒。
拉開嚴密的窗簾，外麵也已是桑榆暮景。
隻不過和那天的景色完全沒法比。
夏城冬天的黃昏總是短暫，暮色昏沉，似乎下一秒就會進入夜晚。
尤念看著窗外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心中自嘲：是年紀大了麼？居然開始做春夢了。
不，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接觸男人了。
尤念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賀纓，讓她晚上把人帶來。
*
四人約在一家名叫YUE的清吧。
複古的裝修風格，光線昏暗，環境慵懶，駐場小哥聲音低磁。
總共兩層樓，四人選擇了一樓的卡座。
清吧小姐姐極力推薦一款叫“情書”的新酒，說會給人帶來初戀的感覺。
尤念從善如流地點了一杯。
其他人都點好後，賀纓又加了薯條香腸等小食。
小姐姐拿著菜單離開，賀纓開始給另外兩人介紹。
“這是康饒，這是我的朋友尤念和薛柔。”
尤念眯了下眼，打量對麵的男人。
短短的頭發，襯衣針織衫和牛仔褲，五官俊秀，皮膚白皙。
這麼安靜地坐在那裡，眉眼真的有幾分像他。
大學時的他。
“你多大了？”尤念定定看著他。
他身上還帶著學生氣，和賀纓公司那幫網紅不一樣。
“20。”康饒頓了頓補充，“我大二。”
“20……”尤念小聲感歎，“真好啊。”
尤念隨手脫掉大衣，裡麵隻有一件吊帶黑色長裙，長及腳踝，裙擺點綴銀絲，走動起來如水波在晃動。
她本身長得美，今晚又特意裝扮過，這美色就有些過甚了。
胸大腰細腿長的身材被襯托得淋漓儘致。
脖頸和胸口的肌膚露出來，白得晃眼。
康饒的臉漸漸熱了起來。
還好這時候他們點的東西來了，將他的尷尬緩解了幾分。
“第一次來這裡？”尤念看他似乎不太適應，出聲問道。
康饒點了點頭。
尤念紅唇一彎，玉蔥般的手端起酒杯，主動和他碰了個杯。
“沒事，讓你賀纓姐姐多帶你來幾次就習慣了。”
她漂亮的眼睛透著調笑，康饒的臉一紅，喝得急了差點嗆到。
於是臉更紅了。
尤念輕笑了幾聲。
康饒更覺丟臉，窘迫不已。
賀纓瞪了尤念一眼以示警告。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康饒匆匆離開。
他一走，剩下的三個人立即八卦起來。
賀纓：“怎麼樣？帥吧？”
尤念聳聳肩，不置可否。
薛柔點頭：“帥啊帥啊。就是年紀有點小。”
賀纓擺擺手，“年輕好啊，精力旺盛小狼狗。”
她朝尤念挑挑眉，“怎麼樣？考慮一下。”
尤念抿唇笑，和兩人挨個碰杯。
“挺好的，我就不耽誤人家了。”
*
YUE的二樓，兩個男人正坐在臨窗的位置交談。
“這次回來不走了吧？”和舍友難得一見，劉文炎很是開心。
陸清澤搖搖頭：“不走了。”
劉文炎：“你們最近很牛逼啊，聽說國外的手機都在用你們的CPU。”
陸清澤搖搖頭，“隻是中低端的手機市場，高端市場還打不進去。”
“牛逼牛逼。”劉文炎連連感歎，“現在都在搞5G了吧？還是做終端？”
陸清澤說到專業，嘴角微勾：“第一代芯片已經好了，就等明年上市。現在在做第二代，打算將AI獨立出來做。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我們還在招人。”
劉文炎笑：“你饒了我吧。我雖然也在AI（人工智能）行業，但硬件早就不記得了。”
他和陸清澤同為A大微電子專業的學生，畢業的時候轉行做了軟件。
“唉，你們公司給應屆生多少？”劉文炎好奇。
“碩士。”陸清澤比了個3的手勢。
劉文炎點點頭，“還行了。我們大學畢業那會兒的薪水是真TM低。”
同為A大畢業生，眼看隔壁軟件的拿著自己幾倍的薪水，乾的活還不如自己多，任誰心裡都不平衡。這也是他們專業大多數人轉行的原因。
“我們班那麼多人，堅持做EE（電子信息）不超過5個。也就你一個還在做芯片。”他搖搖頭，“我們大多都轉CS（計算機科學）了，老陳那個逼都去搞谘詢了……”
說起大學同學，劉文炎真心佩服的就陸清澤一個。大學時就次次拿國獎，把實驗室當宿舍。畢了業又能耐下心做芯片，還一路做到了現在的位置，產品遠銷海外，實在是牛。
陸清澤不以為意：“我專一。”
“臥槽。”劉文炎笑罵了句。
說到專一，他不由想到了尤念，臉色一凜，“你不會還想著她吧？”
作為舍友，陸清澤那段瘦得不成人樣的時光他是親眼看到的。
陸清澤唇線抿得很緊，垂眼：“沒有。我們已經沒關係了。”
劉文炎鬆口氣，和他碰杯：“那就好。”
“其實後來你出國以後，尤念被罵得挺慘的。”
陸清澤抬頭，皺眉：“罵？為什麼被罵？”
劉文炎一愣，頓覺失言。
在陸清澤壓迫的目光下，他硬著頭皮解釋：“還不就是把你甩了。學校裡的人都說她拜金、嫌貧愛富什麼的——”
“她沒有。”陸清澤打斷他，聲音沉了幾分。
她隻是不喜歡自己罷了，和拜金有什麼關係。
劉文炎乾笑兩聲：“過去了過去了。我們學校也是挺八卦的嗬嗬。”
他們分手後，有人看不過去在貼吧發帖實名diss尤念，說她是渣女。當時劉文炎出於對朋友的義氣，看尤念也有些異樣。
“哎這清吧裡漂亮的小姐姐還是挺多的哈。”劉文炎生硬地轉移話題，目光四處轉悠。
在移到一樓的某處時，他猛地怔住了。
見了鬼了！那個黑裙子的女人怎麼那麼像尤念？
劉文炎的腦子飛速運轉，想找個理由換地點。
可是晚了。
他對麵的男人也已經發現了。
陸清澤的臉色發黑，目光像要殺人。
前幾天還說想和自己接吻的女人，此刻穿得風情萬種，正和對麵的年輕男人喝酒。
陸清澤手背上的青筋漸漸隆起，看樓下女人的笑容分外刺眼。
*
“抱歉我去個洗手間。”尤念和三人說了聲先行離座。
她解決完個人問題，對著鏡子補妝，頭發全數撩到背後。
剛剛喝得有點多了，現在腳步都在發飄。
是時候回家了。
尤念走出洗手間，打算和三人說聲就此散夥，各回各家。
剛走到拐角，一隻強勁有力的大手以雷霆之勢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力氣之大，尤念的骨頭都在疼。
她震驚地抬起頭，和陸清澤冰冷的眼神對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