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天色一黑,謝小盈在宮閣裡就開始打盹犯困。沒有電燈真是不行,她命人點了兩根嬰兒手臂粗的蠟燭,又把父親給的夜明珠擺出來,屋子裡還是黯然昏沉。謝小盈什麼事都不敢做,生怕太費眼睛,變成近視在古代可就沒救了。
她索性召荷光過來拆卸發髻,準備就寢。
蓮月弓著腰在一側鋪置床榻,但還是忍不住囉嗦:“娘子既然今日這樣早就休息,不如明日,我們還是去拜一拜皇後吧。這是宮中禮節,應當守的。”
謝小盈不以為然,“都說了我還在養病,去湊皇後的熱鬨做什麼?”
“可娘子已然痊愈,要讓皇後知道,免不了治你怠慢之罪呀。”
“她不會知道的。”謝小盈在職場摸爬滾打多年,雖然伺候甲方免不了戰戰兢兢,但卻很了解上位者的心思,“我這樣一個小人物,病好病壞,皇後豈會在意呢?隻要陳司醫不去說,沒有人知道我已經病愈了。”
蓮月眉峰微蹙,她一貫性格謹慎,不由反問:“那萬一陳司醫去說了呢?”
謝小盈愣了愣,脫口道:“不會吧?”
兩個人四目相對,氣氛冰冷了幾秒,謝小盈大腦飛速運轉,猜測陳司醫跑去“多嘴”的可能性會有多大,以及即便皇帝皇後知道了,又會如何。片刻,還是謝小盈猶自鬆口氣,笑笑說:“陳司醫看起來不像多事的人,且陛下、皇後若真知道,也自然會使人來傳喚我。我們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了,你彆慌。”
嘴上雖這樣說,謝小盈還是有點心虛。翌日醒來,一早晨她都很老實地守在屋子裡,生怕突然有人來傳話,叫她去見皇後。但一個上午悠悠過去,清雲館風平浪靜,如同尋常那樣,無人置理,也無人踏足。謝小盈的心情一下子就輕鬆了,看來鹹魚生活可以正式開啟,不會有人來打擾她了。
謝小盈重振旗鼓,她在現代是每天睜眼就要回微信,做夢都是處理甲方需求的卑微社畜。一朝成為萬惡的統治階級,不驕奢淫逸一番,豈不枉來世上這一遭?謝小盈先是花了幾天時間,領著宮人整理了一番帶入宮的四十餘個箱籠。
滿箱珠寶玉器,一打開便熠熠生輝。
蓮月荷光早就對此習以為常,那四個新來的宮人便徹底被震住了。
莫說她們,其實就連謝小盈猛然看到這些珍奇異寶,都精神為之一振!
她在現代北漂快十年,在帝都也買不起一套房,每次去逛個宜家都在想,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擁有自己的房子?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格局!
沒想到,做打工人苦苦奮鬥沒能圓夢,一朝穿越,機會居然這就來了?
清雲館是一個二層樓的小宮閣,放在宮殿中不算宏大,但對謝小盈來說卻足夠了。她對木質建築有些著火雷劈的擔憂,不敢睡在二樓,便把一層設作寢殿,寢殿裡麵單辟出一塊專掛衣服,“這叫衣帽間!”
蓮月看了隻皺眉頭,“娘子,這樣統統掛著成什麼體統?若陛下見了,定說娘子沒規矩。”
她帶進宮的裙襦繁多,掛起來滿目琳琅,謝小盈上輩子做夢都想租個有衣帽間的房子,可惜一直租不起。她摸著五顏六色的綾羅綢緞,內心充盈,於是毅然道:“陛下不會來,陛下也見不到。你就聽我的,我覺得這樣甚好。”
雖然古代還沒有推拉門這種設置,但她帶進宮居然有個精致雙麵蘇繡的碩大屏風,上麵是石榴多籽的寓意,金紅絲線灼目,有種繁盛之美。為此,謝小盈也顧不得嫌棄這個寓意,立時命蓮月擺出來,正好做衣帽間的分隔,寢殿很快就布置完了。
二層的宮閣,謝小盈一邊做了書房,另一邊做了“棋牌室”。清雲館算上她與宮人,共有七人。謝小盈想得很好,等過些時日,待蓮月對另外四人的“考察期”結束,他們七人足夠在這裡玩桌遊了!
七個人堪堪可以玩最基礎的“狼人殺”,等大家進階一下,就可以試試“阿瓦隆”。這都是謝小盈讀書的時候和朋友聚會最愛玩的遊戲,她還打算回憶回憶,再引入複雜一點的“三國殺”,把上學時候沒玩夠的癮重新過回來!
謝小盈很明顯對“棋牌室”的布置更投入,前朝的古董花瓶、傳世的書畫,統統擺設在了這邊。單是牌桌上一柄金鑲玉的如意,就足夠攝人了。
這些事做完,謝小盈終於有些成為統治階級的實感。她很明顯察覺到,蓮月荷光對她陳設的品味不怎麼苟同,但兩人一來勸不住她,二來不敢觸怒她,多是順著她的意思。小小清雲館,現在就是她謝小盈說一不二的天下!
謝小盈於是摩拳擦掌,準備開始正式運作自己的棋牌世界了。
“狼人殺”雖然玩起來簡單,但需要製作一些卡牌道具,譬如“狼人”“女巫”……但這種字眼做出來,難免要被外人誤解她壓勝,安全起見,謝小盈想先弄個樸素的“軍棋”試試水。
軍棋是她小時候最愛和同學玩的,製作簡單,玩法豐富。可以明牌、暗牌、對立牌等等,兩個人可以玩,四個人也有四**棋的下法。這東西描繪起來和象棋十分類似,她與蓮月、荷光二人大致說說,兩個人便都能理解是什麼形製。
“我記得咱們有現成的好玉石,你拿出去,找個工匠幫忙打磨成一模一樣四四方方的大小,然後依著我說的去刻字,要打出兩副來。字須得不同顏色,方能區分。匠人若問起,你就說我病中無聊,下棋消磨時間,免得走漏風聲。”
這些日子清雲館無人來擾,蓮月與荷光也漸漸接受了謝小盈這樣避世而居。勸她去拜見皇後的話已經不再說了,隻是行事依舊小心,不敢叫外人察覺謝小盈身體實在康健得不像話。
蓮月應是便準備去,謝小盈想了想,多抓了幾塊金圓餅塞給她,“素日裡提膳這些都是小事,打交道的人與你熟悉,不會多刁難。但要找工匠做事,見你麵生,我這個謝才人又沒名氣,支使他做事恐怕不容易。你手裡不要吝嗇,隻管拿錢砸得人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