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嬰兒近乎尖叫的啼哭,楊淑妃忍住鄙夷地掃了下皇帝,趕緊接過手,“還是臣妾抱吧,稚子骨軟,陛下沒抱過,仔細傷著咱們的大娘子。”
宗朔看著淑妃熟練地抱起嬰兒,第一回生出些嫉妒之感。
不會抱孩子怎麼了??他連江山都能坐,還學不會抱孩子了?荒唐!
隻他眼下也不敢爭,怕真傷著了女兒。有些可憐地站在淑妃身邊,勾著身子去看嬰兒模樣。小孩臉皺皺巴巴的,看起來既不像自己,也不像謝小盈。哎,女兒莫非長得不好看?
其實大皇子的模樣就不錯,端正清俊,年紀雖小,就頗有皇室風骨……大皇子剛生出來什麼樣來著?
宗朔絞儘腦汁也想不起來,盯著繈褓裡的嬰童,自我安慰道:他的女兒,好不好看有什麼重要的?以後定要選這萬裡江山最俊的少年郎,才配得上他宗家的金枝玉葉!
產房裡。
謝小盈對於大家抱了孩子第一時間給宗朔看的行為非常生氣!可惡,就算她生得順利,總得讓她先看一眼啊??
哪想到產婆手腳麻利地抱著孩子就出了產房,謝小盈虛弱地在後麵喊了兩聲也沒人理。
倒是陳則安很快進來,謝夫人一下就把床帳扯下來,隔絕了謝小盈的視線,然後牽出了謝小盈的手腕給禦醫。
陳則安同樣是從前半夜就過來伺候,一直守著到天明才派上了用場。
皇帝為著珍婕妤生產,幾乎挪空了半個尚藥局,各色名貴藥物運了一大堆到素煙宮來,光是守藥的藥童就帶了四十餘人。
這麼多人不用白不用,陳則安一聽說珍婕妤發動,就讓人把提氣的、補氣的、補血的、吊命的、催產的……各類藥方預抓出來,以防不測。哪想到從頭至尾這些藥和他本人都沒派上用場,孩子都生完了才叫他進來扶個脈。
“婕妤隻是氣血虛了一些,沒什麼大礙。”陳則安老實地說,沒想到當初進京時暈船都能暈上一個月的謝才人,生孩子的福氣倒這麼好。
謝夫人二話不說塞出兩根金條,“今日有勞陳禦醫了。”
陳則安正準備叩辭,謝夫人立刻說:“兩根金條罷了,敵不過我們婕妤和公主的命貴重,陳禦醫請務必收下,不要推辭。”
得,母女話術都如出一轍,陳則安隻好收下了金條。
謝小盈這會兒又疼又難受,眼淚委屈地往下掉,不滿地在帳子裡抱怨:“娘!什麼時候能讓我看一眼孩子啊,我辛辛苦苦生一場,憑什麼不給我先看!”
她沒察覺,帳子外已是一片寂靜。
宗朔立在外頭沉默須臾,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掀起床帳,見到女孩臉色發白,滿額虛汗,他既心疼,又心虛,趕忙賠禮道:“盈盈,是朕不好,朕不該催他們的……你來看看吧,這是咱們的女兒。”
宗朔先小心地幫謝小盈擦了兩下淚,然後示意淑妃把女兒抱過來。
謝小盈總算見到自己的生的姑娘了!
她顧不得疼,就想支起身子看,楊淑妃一邊喊她躺好,一邊把孩子放到枕邊,讓謝小盈觸手就能抱到。
謝小盈漣漣的淚水幾乎立刻就止住了。
哇……有孩子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謝小盈歪著腦袋,與繈褓裡的小嬰兒雙眼對上。她的女兒,眼睛黑亮黑亮的,單看眼皮線就知道,將來必是個大眼睛的美人坯子!
都說女兒肖父,謝小盈抬頭瞥了一眼皇帝,宗朔鼻梁高挺,輪廓清晰,這模樣放到女人身上應該也不賴,沒準是個禦姐型的美女。不錯,這個爹好歹算是有所貢獻了。
謝小盈心滿意足,她抵著額頭在繈褓旁蹭了蹭,女兒似有所感,也不哭了,隻啊啊兩聲,瞪著大眼睛,眼珠機靈地打轉。謝小盈被嬰兒可愛得心都要化了,她一瞬間就理解了從前朋友圈曬娃的同學同事們。
她也好想有手機拍照曬娃啊!!
宗朔從旁看著謝小盈溫柔似水的側臉,心也跟著軟下來。
他把聲音不自覺地放輕,像是生怕嚇到母女兩個,小心翼翼地問:“盈盈,咱們給女兒一起擬個名字吧?”
謝小盈一怔,“這麼快就起名嗎?”
二皇子至今都還沒有名字,聽說照著規矩,要等孩子周歲立住了才起,如今大家都是二郎二郎的叫著。
宗朔用手指幫謝小盈理了理額前的亂發,他原先從沒進過女人產房,適才進來的時候還覺得血腥氣有些衝,但這一刻,凝視著謝小盈的臉,他已不覺得有什麼了。
他的女人,在這裡為他生了孩子。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該進來的。
“既是公主,不妨事的。你想叫她什麼?咱們可以先起個順口的小名,叫著好養活。”宗朔語氣和緩,眼神溫柔地注視著謝小盈,“朕的長女,封號上需得謹慎些,朕回頭讓禮部去擬,再叫他們把食邑挑起來,定選個豐厚富饒的地方,好叫咱們的女兒此生食祿富貴、快樂無憂。”
謝小盈難得被宗朔的口吻打動,兩人四目相對,她有種飄飄然的安逸感。
宗朔情不自禁,伸手握住了謝小盈放在女兒繈褓外的手指。謝小盈非但沒躲,更用了些力氣,反手與宗朔五指相扣。
她掌心裡有些汗濕,宗朔也不嫌棄,牽過來就放到唇邊低低一吻。
兩人氣氛正好,謝小盈凝神思索片刻,商量道:“既是小名,那就如陛下所言,叫她無憂好不好?惟願她一生天真爛漫,能真正的無憂。”
“好,就叫無憂。”宗朔痛快應下,緊緊攥住謝小盈,“朕必保你們母女,一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