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營養液18k加更】(1 / 2)

小宴/文

宗朔一準許眾人上場, 杜婕妤便第一個從席間站起來,換了冰靴,表示願意“拋磚引玉”, 獻藝於前。

謝小盈雖然與杜婕妤談不上多親厚, 但也已經打過不少次交道。不知是不是與父母早亡有緣故,杜婕妤既有書香世家的優雅,更存著非常颯爽的性格,她為人機敏, 十分會說話。比起旁的嬪禦,謝小盈與杜婕妤坐在一起, 還是很能好好聊上幾句,從不會感到不自在。

眼下杜婕妤主動上場, 謝小盈忙鼓勵似的給她鼓了鼓掌。杜婕妤沒想到謝小盈這麼給她麵子, 回首露出感謝一笑。

杜婕妤的冰嬉並不複雜, 就是在冰上借著伴樂, 腳下滑動,上肢起舞。動作難度說起來並不高, 幸而杜婕妤姿容不差, 做起來頗有美感, 待她一曲舞畢, 謝小盈當即為她喝彩。宗朔以為謝小盈如今與杜婕妤交好, 也跟著捧場稱讚了杜婕妤幾句, 賜下了首飾、皮毛的賞。杜婕妤被誇得麵含欣喜, 落落大方地上前謝恩。

後宮諸人都是久未與皇帝逢麵,更彆提能這樣說上幾句話了。大家被杜婕妤的待遇鼓舞, 接二連三自告奮勇地登場。

謝小盈見狀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所謂“冰嬉賽“, 果然是為後宮女子們爭奇鬥豔準備的舞台。

她看著陳才人柔婉、王禦女妖嬈、金婕妤驚豔、胡充儀端莊……女子們各個都拿出看家本領,衝著上首的宗朔一個個拋出期待盼望的眼神。宗朔高居之上,三五不時發出對表演者品頭論足般的稱讚,皇後坐於其側,每每附和,緊跟皇帝的態度,施舍出各種樣式的賞賜。女人們從帝後言辭裡,小心翼翼挖掘他們對自己的態度,推敲著自己今日的表現,是否足夠贏得皇帝的青睞。

金婕妤是今日表演最亮眼的,她身姿豐纖有度,即便曾經貴為小國王女,但被宗朔多年如一日地往金福宮傳幸,王女的驕傲也早已被剝得一乾二淨。她毫不吝嗇於展示自己格外嫵媚的身態,眉眼傳神間,俱是旖旎之意,藏著春思之情。

旁人都是穿著氅衣登場,唯獨金婕妤一身薄裙,忍寒而舞。白皙的肌膚被凍得遍體通紅,愈發誘人。

她以無限低卑的姿態,企圖著皇帝能夠再一次降以恩幸。因宗朔的寵愛,於彆的女人來說,或許是一己之私、或許是一家門楣之盼。唯獨對金氏來說,是通過宗朔的點滴垂憐,好為她的母國爭得一些朝貢的減免與長久的和平。

因國弱,莫說身為王女,她甚至不配在宗朔麵前保有一個為之臣民的尊嚴。

金婕妤這樣賣力,皇帝與皇後自然都是大加讚賞。她雖是最後一個亮相,卻贏得了最多的賞賜。

謝小盈看著金婕妤害羞帶怯地跪在前頭謝恩,她抱著慢慢降溫的手爐,頓時覺得好沒意思。

大家的表演都是好看的,並且各有特色。但正因為好,謝小盈才覺得今日所謂一賽,著實沒有意趣。

這些女人上場,所想得到的獎勵哪裡會是皇帝與皇後賞賜下來的那些冷冰冰的物件?

她們想擁有的是帝王寵幸,皇恩雨露。

千百種技藝,隻為在一個男人身邊乞寵。

謝小盈為她們感到不值,為這場景感到可悲,更為她自己感到可憐。

倘若她今日上場,憑著幾個點冰跳其實就能有七成勝算。現代花滑已經進步成了一種觀賞運動型的賽事,便在於其動作兼具難度與美感,是普通觀眾可以輕易入門去感知的美麗。她基本功固然無法與運動員相媲美,但糊弄糊弄一無所知的古代人總歸是沒有問題。

可謝小盈清楚地知道,她不能下場。

愛好,是用來愉己娛心的事。一個優雅美麗的愛好,如果能在取悅自己的同時,也吸引來旁人的欣賞,不論這人是同性或是異性,那自然是一份幸運。然而這種幸運隻是一種附加值,不該成為她培養這項愛好的目的。

謝小盈曾用滑冰贏得過同齡異性的傾慕,那是一種平等的追求,是她作為一個女性,錦上添花的成就。先織錦,後添花。主次之分、先後之彆,意義截然不同。

直至今時今日,她若踏下冰場,便是允許自己接納宮廷的同化,放縱她自己成為一個從裡到外都再平庸不過的帝王妃嬪,淪為一個依附皇帝喜惡而活的女人。

縱使君王有真心,謝小盈也清醒地知道,她不能邁出這一步。

她坐在席間,很難不留意到皇帝頻頻往她的方向投來期許的目光,兩人隔得遠,不便直接說話,但謝小盈還是能感覺出來,宗朔大約是在等著她上場。

他應該還記得她之前滑冰的樣子,他喜歡,也想看。

謝小盈刻意讓自己去忽略皇帝隱含期盼的眼神,他的所想與她的不願,就是他們兩人之間,永遠無法跨越的涇渭之彆。

宗朔與尹賢妃都沒料到,金婕妤退下之後,竟再沒有嬪禦表示想要下場冰嬉了。

尹賢妃心裡有些慌,這謝氏總不會是技不如人,臨陣退卻了吧?還是內侍省的人誇大言辭,這謝修媛作為一個南方人,壓根就不會什麼冰嬉?

她試探性地觀察皇帝,發現宗朔也以一種意外的表情,注視在謝小盈身上。尹賢妃定了定神,決定替皇帝開口道:“謝妹妹,你今日一身盛裝,難道不準備冰嬉一場,為陛下獻獻心思嗎?”

尹賢妃會主動提及她,令謝小盈登時有些意外。她不得已起了身,迎著上座一拜。

因皇帝知道她冰嬉的本事,謝小盈如果直接說她不會,難免要被宗朔拆穿。她思忖須臾,解釋說:“回稟賢妃夫人,回稟陛下,臣妾今日確實是想冰嬉,隻是不巧,晨起時似乎受了寒,眼下身子不適,恐怕無法表演了。”

尹賢妃聞言十指攥緊,強忍暗恨,強笑道:“那還真是不巧。”

宗朔沒想到謝小盈竟是身體抱恙,當即有些緊張,他脊背都下意識挺了起來,向前傾身詢問:“是哪裡不適?可要緊嗎?怎不早與朕說,你既受了寒,就不該坐在這裡吹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