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二胎落地(1 / 2)

小宴/文

何念先死了。

皇帝既定下了尹昭容的去處,這為了口供而留下一條命的內宦便徹底失去了意義。宮正司的人來給他這人求下場,謝小盈已知道這人受過重刑,活不成了,於是輕描淡寫地說:“給他一個痛快,叫他體麵地去吧。”

謝小盈倒不是不憐惜人命,隻這深宮裡,並非每一個人,都將旁人的命視作生命。

宗朔的思路十分貼近真相,他與謝小盈分析過尹昭容到底是何謀劃。一半是為了給謝小盈解惑,另一半,宗朔也是為了教謝小盈,看清這宮內外的人心算計。

尹氏一家未必是看中了後位,興許隻是覺得昔年拖累了這唯一的女兒,因此甘願鋌而走險。至於尹氏,則是野心過重,為著登上後位,不惜做出連仁安皇後當年都不敢做的事,去母留子,爭奪皇嗣。

謝小盈心有餘悸,隻慶幸無憂是個女孩。當年仁安皇後縱然以此為刃,刺過她,但謝小盈也知道,搶個女兒,對皇後而言沒任何的意義。

她們在意的,恰恰是她最不在意的。

尹昭容與林修儀相識亦是十餘載,縱然做不成真朋友,總該算個舊相識。她對林修儀都能下這般狠手,謝小盈不敢想,若她當真有個兒子,憑她的家世出身,在尹昭容眼裡,會不會是一個比林修儀還容易捏死的螻蟻。

作為尹昭容的幫凶,何念先赴死,就算是替他的主人,受了懲罰。

據陳則安說,林修儀經此一遭,雖救回了命,身子確實徹底損毀了。來日便是複寵,也不可能再有孕。女身脆弱,恐她來日再有癸水,必將腹痛難忍,長此以往,更會折損壽福。

謝小盈與杜充容都已儘力,縱唏噓,也無愧。她讓人送了些補品給林修儀,命杜充容多關照,旁的,謝小盈也做不了更多了。

何念先是一杯鴆酒送走的,這在宮正司的罪奴中,算是一個很體麵的死法了。奚官局派人拿席子卷了他,本想丟去亂葬崗。待抬出宮,尹家卻來人接走了。道是昭容知他儘忠,命家人安葬了。

聽說,這是尹昭容被送往離宮前,最後求常路往家裡傳的一句話。

趙良翰把這消息偷偷賣給了謝小盈,謝小盈聽了隻一笑,壓根無所謂。

一個死人誰來安葬,她有什麼可在意的?

常路肯賣尹昭容的麵子,隻能說明宗朔曾經待尹昭容,確實是正經上心過的。

隻是在正經,也已是曾經。

謝小盈懶得去追究從前,追究得多了,除了給自己添堵,還能有什麼好處?

彆問來處,但看遠方。

九月初,平樂宮的大門正式被皇帝下旨鎖了,他嫌那地方晦氣。原本住在平樂宮的孫美人、周寶林、衛禦女則遷去攬月宮,隨杜充容住。與此同時,朝中本深得重用的尹尚書因病辭官,皇帝未加挽留。

這樣一番動蕩,任內宮再怎麼遮掩,外朝也人人都猜得出來,定是尹昭容犯了重事,否則不至於牽連到外頭去。

人們隱隱傳,尹昭容是與謝昭儀起了齟齬,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謝昭儀既得寵,又掌權,而今是個狠厲手腕的女子,十分不易開罪。

謠言甚囂塵上。

但卻有人,不怎麼信邪。

“一個商賈出身的女子,仗著沒有皇後才敢作妖。待陛下來年鬆口要選繼後,她便知道收斂了。”

可惜,在禮部敢於奏請立後之前,九月七日,謝小盈於頤芳宮內發動了。

她又是半夜裡鬨出的動靜,被宗朔直接打橫抱去產房。

連宗朔都有了經驗,知道不必在門口傻等著了。將人送進去,宗朔都沒著急出來,還坐在裡頭陪謝小盈說了幾句話,哄她吃了點東西,看她又要再睡一會,宗朔這才離開。

這次是生產過的蓮月領著眾人侍候,謝小盈自己也有了底,不太慌。

她唯獨擔心的是無憂,怕無憂聽見動靜害怕,便囑咐荷光與乳母,讓宗朔等天亮了,直接帶著無憂到前頭去,生完了再回來。

送走無憂,宗朔沒意見,但要他走,宗朔就不樂意了。

宗朔想了想,讓人把無憂送去了楊淑妃的玉瑤宮去,自己依舊門神似的堵在產房門口聽動靜。

謝小盈這次產程要漫長一些,哭喊得比上回也更厲害。

鈍刀子在宗朔心口反反複複地磨,裡頭的人喊疼,宗朔在外麵,跟著也覺得疼似的,手扒在窗楹想往裡看,常路怎麼勸都勸不住。

趙良翰直接看熱鬨似的往旁邊一站,心裡嫌常路多餘礙事。

這常少監有眼無珠到一定境界了,也不想想裡頭是誰生孩子。

陛下擎等著謝昭儀這一胎能落地得個兒子呢,有了兒子,後頭多少安排都能變得名正言順。這樣的節骨眼上,常路要勸皇帝走?可能嗎?

一個裡頭,一個外頭,就這樣生生從破曉捱到天光大亮。

終於,產房裡響起洪亮的嬰兒啼哭,裡頭聲音喧鬨,眾人歡欣鼓舞,隔了約莫半刻鐘,產婆抱著孩子出來,“恭喜陛下,是位皇子!”

宗朔遽然鬆一口氣,臉上不知覺迸發出笑意。

果然,好事多磨,他與盈盈,這一世都是命定的緣法。

“好,賞。”不知是不是盼得久了,宗朔反倒沒有剛得到無憂那股子興奮勁了,他掃了一眼產婆懷裡哭得皺皺巴巴的小嬰孩,抬起腳,直接往產房裡去了。

他滿腦子都在想,謝小盈頭胎生得都比這一胎順利,定是因近日被宮內瑣事累著了身子,沒了氣力。那她會不會痛得太厲害,此刻正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