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朔含笑吻她的指尖,將人繼續往懷裡按。
謝小盈雖半推半就,卻仍提醒他:“船艙不隔音呢,兩個孩子都在……等我明日到你船上去嘛。”
……
走水路本是為了快,但因著宗朔沿途辦了不少旁的事,真正抵達揚州的時候已是六月。
揚州的伏天與延京城相差無幾,聒噪的蟬鳴與刺目的灼熱,伴著靜街的鑼鼓聲,籠罩著一整座溫柔的城池。
率領當地與附近若乾州官員接駕的乃是揚州刺史昌南伯,亦是杜充容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謝小盈遠遠看到了昌南伯夫人的身影,她二人在年節大宴裡見過不少次,憑著杜充容的引薦,雖談不上十分熟悉,但起碼認得臉了。昌南伯夫人率各家有誥命的官夫人上前來拜,口稱參見貴妃,謝小盈示意尚儀局隨扈的女官上前將人扶起,又與當地官夫人們一一認識了一番。
謝小盈身為貴妃,自是不必太費心應酬。當地官紳都清楚貴妃的出身,知曉她的父兄乃是富甲一方的謝家,多多少少都收受過好處,因此十分給麵子。原先謝家為女兒說親時,這些官夫人裡有輩分長的,還頗有些看不上謝家這個獨女。而今見謝小盈憑聖寵與子嗣封了貴妃,舊有的那些印象早已湮滅一空,取而代之的則是被她周身的華貴與氣派所震懾,於是待她頗尊敬親絡,不敢有半分逾越。
交際不過片傾,謝小盈領著孩子們踏上肩輿,起駕先往行宮去了。
為了迎接皇帝,昌南伯特地將七年前宗朔下榻過的官邸徹底改建成了行宮,其中資費,當然是謝家不假他人地掏了腰包。
成元九年,謝小盈病愈後宗朔便動了帶她南巡回家省親的念頭,因此皇帝早已看過行宮圖紙。雖說是行宮,但宗朔不願閒置太多土地浪費在他自己身上,並沒讓昌南伯擴建太多,整體規製仍是個略多幾進、加以高牆圍築的宅院而已。他特地辟出了離正院最近、景致深幽的竹苑留給謝小盈。謝家費儘心機將這一處修得極近舒適,上好的木料與湖石,積年的古木移栽,穿廊亭台、曲院風荷,無不精巧典雅。
院子上麵懸了匾,書以“皎皎居”。
那字十分熟悉,謝小盈盯著觀察半晌,竟從這三個字裡咂摸出了點肉麻的意思。
轉念,她認了出來,這不是宗朔的禦筆嗎?
無憂撒開乳母的手,要往院子裡鑽,謝小盈聽見孩子的動靜才回神,抬腳邁進去。她一邊讓宮人趕緊安頓東西,一邊任由無憂挑選自己想住的房間。
宗珩倒是乖乖地窩在乳母臂懷裡,不掙紮也不鬨,謝小盈顧著他年紀小,選了離堂屋最近的一間閣子給他及乳母。
忙亂一整日,傍晚宗朔回來,眾人才將將把屋子都收拾妥當,能供皇帝與貴妃安置了。
謝小盈一見他,便憋不住問:“陛下,外頭那個皎皎居是你寫的?什麼意思呀?”
“誇你的,看不出來嗎?”宗朔含笑解答,“朕的盈盈,如月之皎皎,高潔清冷。”
果然。
除了宗朔,再沒人能編出這麼肉麻的詞來為館閣取名了。
但謝小盈又有些納悶,“陛下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是與月亮有關?”
“朕信裡特地問過你父親,你六月十三的生辰,不正是月將滿未滿之時?水滿則溢,月盈則虧,你父說小盈正好,實在是個有禪意的名字。”宗朔一邊感慨,一邊忽地想起來,“朕險些忙忘了,你生辰不是快到了。”
謝小盈眨眨眼,順勢問道:“是呀,那……陛下,我能不能回謝家去慶一回生辰啊?”
她其實早就想同宗朔商量了,難得回一趟揚州,實不知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來了,謝小盈很想帶著一女一兒,回到謝家過一回生辰,謝家待她親厚,自打她入宮便襄助頗多。母親千裡迢迢入京陪產,貼補的金銀就不必說了,後麵還讓謝家二郎舉家赴京,以備她的不時之需。
謝小盈能為家裡主動做的事並不多,她不了解生意,更不通朝政,也並不想陷入無窮的算計裡。
既不能在利益上有所給予,情感上她希望自己能以女兒的身份,替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原本的謝小盈,對著謝家夫婦儘一儘孝。
謝小盈難得提要求,再加之宗朔本就準備叫她回謝家去看一回,時間趕得巧,他便大手一揮道:“該回去的,朕這次帶你來揚州,為的就是叫你回家看看。你想家一定想得緊了,朕這就下旨給謝家,準他們在家中設宴,為你慶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