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的名字, 叫做阪田銀時。
是吉田鬆陽從戰場撿回來的。
“因為他們說有食屍鬼出沒。”青年給出的理由非常簡單, “所以我就忍不住去看看, 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可愛的孩子。”
他口中這麼可愛的孩子,正在埋頭啃烤魚。栗花落特地留了一條最大的下來, 結果被他一口氣吃掉一半。她瞥了眼這孩子, 對吉田鬆陽的形容詞不置可否。
——看起來是有點兒好看。
就是沒什麼肉。
栗花落拿起一根樹枝,攪了攪還沒全滅的火堆,小聲問道:“他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栗子……不願意嗎?”
沒料到女孩的反應, 吉田鬆陽似乎有點為難。
“倒也不是啦。”晨光細細的從神社外麵灑進來, 女孩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眼睫撲閃撲閃, 像是在發光, “我隻是在想,如果銀時要和我們一起走的話, 那到下一個鎮上,需要買好多東西呢。”
她看起來毫不介意。
其實也並非看起來, 栗花落確實是不介意隊伍裡多一個孩子,但是從設定上來講, 她是需要介意一下的——不過沒有必要這麼快。暫時先友好相處, 等這孩子對吉田鬆陽的依賴性到達走丟也會努力找回來的地步,她才要開始動手。
——畢竟如果真的走了,就不太好了嘛。
栗花落這麼想道。
於是兩個人的隊伍變成了三個人, 他們到達下一個鎮子的時候, 栗花落給阪田銀時買了套新衣服。是和吉田鬆陽身上那套一個顏色的。這孩子被帶回來之後, 和之前的吉田鬆陽很像,都不太愛說話,眉梢眼間有點戾氣——這時候看起來倒也有點兒開心。
他看了栗花落一眼,紅色的眼睛裡透出幾分不明的意味,又很快收回視線,不去看她。
這點兒微妙的情緒栗花落並沒有在意,她盤算著買了個小鍋,調料也多買了一點。畢竟隊伍裡多了一個成長期的孩子,如果平時的三餐還像原來那麼粗糙是肯定不行的。野外沒有太好的條件,但是抓到魚,還是能煮個魚湯什麼的。
“栗子真厲害。”第一次喝到新買的鍋煮出來的魚湯,吉田鬆陽捧著碗,和藹可親的表揚了一句,“好像什麼都會的樣子。”
“隻是做飯而已。”栗花落謙虛了一下,扭過頭去問小孩,“銀時覺得怎麼樣?”
這小孩的回應是把碗裡的湯一口悶了。
“——你喜歡的話就太好了。”
自動解讀了一下這個動作的意思,栗花落一臉賢妻良母。
“好醜。”
“……誒?”
“我說你這個表情。”阪田銀時麵無表情的放下碗,“太醜了。”
栗花落:“……”
等、等等,她是不是又搞錯了什麼?這孩子不是沉默寡言掛的嗎?說話突然這麼犀利是幾個意思?
女孩呆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下意識的去看吉田鬆陽。
眼裡還帶著揮之不去的茫然。
——真的很醜嗎?
那眼神好像在這麼問著似的,吉田鬆陽不由悶聲笑道:“沒有,我們栗子最好看了。”
阪田銀時沒說話,隻是斜睨栗花落一眼。
栗花落:“……”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在放話要搞技術部的時候,立下的那個fg。然而最後,技術部的那些家夥,也隻是需要吃半年的食堂而已,意識到這一點,栗花落背後忽然泛起陣陣涼意。
彆開玩笑了。
是不是fg應驗了,暫且放到一邊,栗花落琢磨著自己應該沒有這麼倒黴。三個人休整完畢,按照老規矩往天上扔了根樹枝,決定了接下來前進的方向。
他們也不是總這麼幸運,這回前進的方向,竟然距離戰場很近。
戰鬥已經結束了,被炮彈轟炸過後的土坑,腥紅的血液滲進泥土,乾了之後和土地混合成一種歇斯底裡的黑褐色。破敗的兵器隨處可見,半截在土裡,半截在地麵上,還有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士兵,竟然沒有在結束後被自己的戰友帶走,掙紮著咽了氣。
在意識到是什麼情況之後,吉田鬆陽立刻抬手捂住了栗花落的眼睛,他往旁邊看了一眼,發現銀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女孩前麵。
寬大的袖子垂下來,溫熱的手掌覆蓋在眼睛上方,突然陷入昏暗的視野,讓栗花落愣了一下。她下意識的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是濃鬱的正在消散的硝煙味,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以及一點點青年袖子上的、若有若無、說不出來的氣息。
硝煙味……
栗花落的大腦轉動了一下,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似乎有非常重要的東西隔著一層紙在蠢蠢欲動,但就是不肯戳破。
她努力想著,還沒想出來,就被打斷了。
“不要看,栗子。”青年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們該走了。”
他蒙著女孩的眼睛,第一次表現出極為強硬的姿態,按著她的肩膀,帶著栗花落離開了這裡。女孩懵懵懂懂的被吉田鬆陽帶著走,因為被蒙著眼睛看不清路,腳底下難免踉蹌,有幾次險些摔倒。再又一次被石子絆到之後,她手裡便多了一隻更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