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杉沉默了一瞬,他看起來很想說點什麼,但還是平靜的回答道:“他們在外麵招待客人。”
“客人?”
“山本先生來送信,銀時和小太郎去拿了。”高杉說的四平八穩,“應該很快就會進來了。”
雖然這話聽起來沒什麼問題,但栗花落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她呆呆的盯著高杉看了一會兒,混沌的大腦不僅什麼都想不出來,反而又覺得困意席卷而來。
“那我再睡一會兒。”少女含含糊糊的說道,拽緊身上的被子,把半張臉都埋進去,“告訴銀時……不準欺負山本先生哦。”
“我知道了。”高杉答道。
才怪。
少女睡下去之後,銀時和桂踮著腳溜進來,朝高杉握拳擺出勝利的姿勢。他們倒也沒有做什麼,隻是把來探病的山本先生請了回去,理由都是現成的——
栗子還在睡覺。
生病的時候還是需要睡覺沒錯,除去吃飯吃藥,栗花落這一整天基本上都是在醒醒睡睡。
吃過晚飯她又沉沉的睡了一覺,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麵天已經黑了。
夜風徐徐,隔著紙門能看見廊下點燃的燈籠在風裡搖晃,朦朧的光影也隨之搖曳不定。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現在到底幾點了,整個私塾都靜悄悄的,她抱著被子一臉懵的坐起來,就聽見火柴擦過盒子嗤的一聲。
桌上的油燈被點燃。
不算明亮的燈光柔和而強勢的占據了整個房間,栗花落眯了眯眼睛,才看見坐在桌邊的鬆陽。
青年朝她輕輕一笑,眉眼舒展染上柔和笑意時,便宛如春風拂麵,湖麵有驚鴻掠過,令人久久難以回神:“感覺好點了嗎?”
“已經……”開口才發現聲音還有些沙啞,栗花落咳了一聲,把將要出口的沒事了給咽進肚子裡,才接著說道,“已經好多了。”
鬆陽走過來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鬆了口氣:“不燒了。”
“本來就不是什麼大病啦。”栗花落說的很輕鬆,展開被子把自己裹好,側著臉朝他一笑,“是鬆陽你們太緊張了。”
“不,是我不好,不應該讓你吃那麼多冰。”鬆陽捋了捋她被汗濕的頭發,又忍不住歎氣,低聲說道,“以後還是要多加注意才行。”
栗花落盯著他。
她有種不詳的預感,果然鬆陽在沉思片刻之後,就緩緩開口說道:“栗子以後還是彆吃……”
他未出口的話語戛然而止,少女從被子裡竄出來,撲到鬆陽懷裡,兩隻手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胸膛。
“——不許說!”她悶悶的命令著。
退燒之後的體溫顯得有點冰涼,鬆陽拿起被丟在旁邊的一團被子展開,覆上少女的脊背,把人裹起來。
他頓了頓,停了好一會兒,但還是忍不住啞然失笑:“本來隻是想說讓你克製一些,就這麼……”
鬆陽說到這又停了一會兒,沒能想出貼切的形容詞,又笑了一聲,隔著被子抬手拍了拍栗花落的肩膀。
栗花落:……
——她發誓剛才鬆陽想說的肯定不是這個。
不過就算是她誤會了也沒關係,栗花落把自己塞進鬆陽懷裡,抱著他的腰,閉上眼睛,整個人驟然放鬆下來。
鬆陽的氣息就是紙和墨的味道,這是在私塾裡每天接觸的時候染上的,日積月累就沒辦法抹去了。
在這樣紙墨沉穩的香氣中,還有某種經久的、仿佛從骨子裡透出來、怎麼也沒辦法掩蓋掉的那種、冰冷又強硬——完全無法形容的氣息。
像是兵器,但是令人覺得很安心。
“怎麼了,難道還有哪裡會覺得不舒服麼?”保持著有點彆扭的姿勢,鬆陽縱容的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聲問道。
栗花落感受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沒有。”她小小聲、有點像是在撒嬌,又略顯任性的說道,“——我就想這麼抱著你,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
鬆陽垂著眼睛,手掌慢慢的撫著她的頭發,眸中是盈盈的光芒,他柔和的答應著。
“隻要栗子願意,隨時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