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花落窩在夏目頭上, 安靜的假裝自己不存在。
雖然已經醒了, 但是銀時的傷勢讓他顯然沒辦法自己給自己上藥,連坐起來這麼簡單的動作, 都讓他臉色慘白,冷汗直冒。
然而頭上頂著的青鳥一聲不吭, 斑也跟著壞心眼的一言不發, 夏目隻能按照剛才栗花落現場教學的, 一板一眼的幫他把剩下的幾個傷口包紮好。
目光落在動作僵硬的少年臉上,銀時忽然笑了一聲,眼裡透出幾分難以捉摸的情緒。
“銀時先生……”夏目把剩下的傷藥和繃帶整理了一下, 低垂著眼睛,非常努力的讓自己不要去注意頭頂上青鳥的動靜,猶豫著開口說道, “那個,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他停了一下, 接下來說的話就完全不受自己控製了。
“林子裡有一間木屋,是以前的護林人留下來的。如果銀時先生不介意的話,可以暫時住在那裡嗎?”
委實說被妖怪控製身體的體驗並不算少——其實是非常多——所以夏目也隻是短暫的怔了一下, 在重新獲得身體的控製權之後, 十分自然的朝銀時露出有些歉意的目光。
銀時眯了眯眼睛。
“好啊。”他若無其事的說道, 答應的甚至有些過份爽快,“能有地方住就很好了。”
“這家夥是笨蛋嗎?”斑說道, “居然對陌生人毫無戒心。”
栗花落沒說話。
她默默的打量著銀時, 忽然想起來對方應該是看不見自己的。他坐在草地上, 纏繞在身上的繃帶又氤氳出淺淺的一片血跡,略長的頭發垂下來遮住眼睛,陽光灑下來,也沒能驅散他身上的陰鬱。
很少看見銀時這幅樣子。
周圍安靜的簡直像是一片死地,對這種氛圍感同身受的夏目,安安靜靜的坐在銀時身邊,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時候從旁邊林子裡跑出來幾隻有點眼熟的小貓,不等夏目反應過來就把他手裡整理好的藥以及繃帶紗布全部帶走了。
他們的動作輕巧又快速,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銀時抬了抬眼,盯著那個方向看了一會兒,轉向夏目:“剛才是什麼?”
“誒誒?”
夏目擺出一臉茫然的表情。
“剛才有東西把你手裡的東西拿走了吧。”銀時沒什麼表情的開口說道,“隻是我看不見而已。”他略顯古怪的笑了一下,“是我看不到的東西。”
“咳咳,隻是貓而已啦。”頭上傳來發絲被扯住的痛感,夏目咳了一聲,小聲解釋道,“是林子裡的幾隻野貓,平時喜歡從彆人手裡搶東西……動作太快了。剛才銀時先生在發呆,沒有注意到吧。”
“是麼?”銀時不置可否。
他們又在這裡呆了一會兒,巴掌大的老爺子從樹梢滑下來,輕巧的落在夏目的膝蓋前,扯著他的褲腿:“夏目大人,我們已經把木屋準備好了。您可以帶這個手上的人類過去了。”
夏目含糊的嗯了兩聲,抬起頭看向銀時。
糾結著怎麼說才能顯得比較若無其事,栗花落這時候又不肯控製他的身體開口了,夏目等了一會兒,隻能自己開口:“那個……銀時先生,您感覺好些了嗎?”
“可以走了嗎?”銀時反問道。
“啊啊,是的。我是說……”夏目咳了兩聲,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旁邊的斑已經不忍直視的閉上了眼睛,心想著這絕對不是自己的學生,“如果銀時先生可以走動了的話。嗯,我們出發吧。”
栗花落默默地用翅膀捂住了眼睛。
簡直慘不忍睹。
妖怪的力量遠不是人類可以比擬的,從在小溪裡把銀時撈上來的時候吩咐下去,到現在夏目問銀時能不能站起來,幾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裡,一座像模像樣的小木屋連同裡麵必要的家具都已經被搭建完畢。
就在距這條溪流不遠不近的地方,既不至於太近令人生疑,也不至於讓銀時走的太辛苦。
“我——我回家去準備點食物。”夏目抓起斑抱在懷裡,對著銀時說道,神色擔憂中還帶著點兒不安,“請銀時先生稍等一會兒。”
最好彆跑出去。
他忍不住在心裡把未儘之語說完,畢竟這片看似安靜祥和的林子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妖怪,是真的不安全。
——就算有索翠小姐的庇佑也是一樣的。
始終覺得栗花落本身和她的手下在戰鬥方麵都不太靠譜的夏目,十分認真的擔憂著。
接著夏目就覺得頭上一輕,青鳥款款落在窗沿,悠閒的擺出自己正在曬太陽的姿態,他略微鬆了口氣,抓緊時間抱著斑跑了。
銀時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對周圍的環境毫無興趣。凝滯的鬱色宛若霧氣將他包圍,他垂下眼簾,麵無表情,沉默的像是栩栩如生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