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差勁了。”
短暫的溫情過後, 栗花落毫不留情的訓斥道, “居然連續兩次都被那家夥搶先到達現世。”
科爾文半跪在地上, 老老實實的聽著主人的責備。他蛇類似的金色豎瞳中那些冷酷的情緒褪去, 滿滿的都是羞愧,以及惶恐。
和上一次見麵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對栗花落來說,這才是她所熟悉的科爾文。儘管長著一副看起來冷酷無情的麵容,實際上卻聽話且忠誠,無論自己說什麼都隻會好好好的答應下來。
“真沒勁。”栗花落嘟噥道,血液順著手腕的傷口蜿蜒自指尖滴落,她把傷口往科爾文麵前一遞,神情透著點不耐煩, “我明天想去京都旅遊。”
“是,我會準備的。”
科爾文低聲說道, 以一種迅速而輕柔的動作幫栗花落把傷口包紮好, 從地上爬起來, 微微彎下腰,轉身離開。
栗花落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說起來這區彆對待也太明顯了。在古川優也麵前她就像是剛剛被人家抓回家的野貓,渾身上下寫滿了警惕, 無論你怎麼低聲下氣的討好她, 也要做好被踹幾腳撓幾下的準備。更不用說但凡有點點的風吹草動,就會毫不留情的甩手離去這種無情的行為。
然而在科爾文麵前, 就算是貓也是馴養好的家貓, 連發怒都帶著恃寵而驕的嗔意, 上手摸兩把尾巴尖尖也不會被怎麼嚴厲對待。
——惡魔簡直哭暈在廁所。
綠色的數據流在白皙的皮膚下流光似的閃過, 一部分被構建身體的數據拉進去融合成為一體,其餘的則遊離著不肯被吞噬,到處躲避著尋找自己的數據。
輕輕吸一口氣,栗花落沉默的握了握手掌,她的目光掃過餐廳,總覺得那個家夥留下的氣息還在徘徊著。
“把整棟房子都重新清掃一遍。”她找到正在收拾明天行李的科爾文,理所當然的命令道,“旅行延後,我不想再感受到那個家夥的氣息。”
“是,我明白了。”科爾文的神色無奈又縱容,十分認真的建議道,“收拾屋子的時候會有一些難以避免的狀況,打掃結束之前您可以出去走走嗎?”
栗花落撇撇嘴,不過還是出去了。
兩個人從見麵開始就沒有試圖偽裝點什麼,直接進入相識已久的模式。科爾文儘管很想解釋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上次沒有認出她,但是栗花落看起來也並沒有提起這件事的意思,他也就跟著含糊的省略過去,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數據流在身體裡亂竄的時候會帶起微弱的刺痛,有點像是靜電,栗花落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視線輕飄飄的往旁邊掃過,對上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
齊木楠雄坐在街道邊的圍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隱藏在綠色眼鏡後麵的眼眸裡,是慣例死水般的波瀾不驚。
“……不要用超能力嚇人,齊木君。”和少年對視著,安靜了片刻,栗花落幽幽的說道。
所以你是被嚇到了嗎?
齊木楠雄在心裡吐槽道。下一秒他就反應過來對方拒絕了自己的心靈感應,臉上難得的露出有點糾結的神色,不過也轉瞬即逝,又是一派的平靜。
“唉,和前輩說話也不肯開口嗎?”栗花落對自己的身份轉換適應的非常快,“總部像我一樣的人可是很多的哦。”
那就到時候再說。
齊木楠雄麵無表情的想道,他的視線從栗花落身上移開,警惕的看了看周圍的情況。
街道儘頭傳來隱約的聲音,能聽見幾聲‘楠雄’的呼喚,聽起來像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們。
收回目光,和這個各種意義上都不太省心的超能力後輩對視一眼,栗花落明知故問,笑的超甜,“在躲人嗎?”
齊木楠雄還是不吭聲。
難得周末,他隻想在家裡呆著,安安靜靜,一個人。可惜他那些相識的小夥伴們不約而同的找上來,想拉他去逛街/吃拉麵/尋找秘密基地/除靈/約會……總而言之就是不肯讓自己清靜。
原本隻是想出來躲過去,沒想到會正好遇見要出門的栗花落。畢竟兩個人門對門。會碰見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那……齊木君。”栗花落態度友善的提出邀請,“要不要去吃點心?前輩我來請客哦。”
齊木楠雄一時間有點心動。
幾乎尖銳的視線從上方傳過來,齊木楠雄猛地轉過頭,就在栗花落身後的屋子裡,二樓的窗戶旁邊,生著蛇類似的豎瞳的年輕人,冷冷的盯著他。
那雙眼睛裡滿是冷血爬行動物才會有的森冷,殘酷冷漠的像是森林裡盯上獵物的野獸。
——全是警告。
幾秒後收回視線,齊木楠雄在心裡冷笑一聲,對著栗花落點點頭。少女似乎對身後的視線一無所覺,開開心心的拿出手機開始查附近有什麼不錯的甜品店,然後把導航遞給齊木楠雄。
這家夥……齊木楠雄眯了眯眼睛,對栗花落裝傻的行為非常不滿。不過看在對方說請客的份上,暫且裝作自己並沒有看出來的樣子好了。
避開了目良千裡經常會去打工的那家咖啡廳,齊木楠雄跟栗花落到達另一家甜品店。
這樣應該算是躲開了那些家夥吧。
毫不客氣的點了平時因為零花錢不夠而沒有品嘗過的特級咖啡布丁,齊木楠雄合上菜單,在心裡沉沉的想道。
不過介於神明對毀滅他個人安靜生活的那種不知名熱愛,這個念頭委實說不是很有底氣。
“被神明寵愛的超能力者啊。”栗花落托著下巴,笑吟吟的調侃他,“這也是一種拜托不掉的煩惱呢。”
齊木楠雄麵無表情:你可閉嘴吧。
前後輩的關係讓兩人怎麼說都親近了一點點,那點同事之間微妙的親近,總比之前要好。栗花落歎著氣抱怨齊木楠雄怎麼就不肯開口說話,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齊木楠雄心想難道我會告訴你因為我覺得開口說話就是輸了嗎?不可能的,不存在的。
說這些倒不如談談站在你家窗戶後麵那個看起來就很危險的男人是怎麼回事比較好。
他倒是很想這麼說了。
但還是沒開口。
這種氣氛詭異的眼神交流大概還要維持一段時間。
栗花落神色冷靜的想道,畢竟她距離這種少年人的青春叛逆期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對麵坐著的齊木楠雄吃著剛剛端上來的咖啡布丁,滿臉寫著幸福,周身都飄著小花花。
……果然還是個孩子。
若有所思的想著,栗花落看著少年人的眼神越發和藹可親。
齊木楠雄:……
堅強的吃完最後一口咖啡布丁,被這種長輩般慈愛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的超能力者抬起頭,麵無表情的和她對視著。
“……”
這種滿肚子的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的感覺,對齊木楠雄來說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畢竟他雖然看起來沉默寡言,實際上內心一直是個平穩沉靜的吐槽機沒錯了。
——這絕對是因為他周圍的那些家夥槽點太多了的關係!
終於意識到自己本質(bu)的齊木楠雄心情激蕩之下無意識的把手裡的鐵勺捏成了麻花,然後下一秒又迅速用超能力把它捋平變回原來的樣子。
“要學會控製自己啊。”栗花落認真的說道。
你以為這是誰的錯啊!
齊木楠雄內心激動,然而表麵上還是沉穩平靜的不得了——他是絕對不會開口說話的。
栗花落歎了口氣,故意一點都不小聲的小聲嘀咕道:“這小孩真難搞。”
齊木楠雄:……
他的心情有點一言難儘。
“沒有什麼想問的嗎?”栗花落朝他歪歪頭,語調輕快的問道,“凡是要學會追根究底哦。”
你想讓我問什麼?
沉默片刻,齊木楠雄用眼神反問。
隔著眼鏡也能完美接收齊木楠雄意思的栗花落摸了摸下巴,語氣不太確定:“比如那個瞪著你的惡魔是從哪裡來的?”
……惡魔。
儘管非常希望這是個形容詞,但齊木楠雄還是覺得這應該不是。是名詞的可能性比較大一點。
“不要在意這些啦,以後超自然的生物還多的是呢,明明齊木君自己也是吧。”栗花落滿不在乎的揮揮手,“之前那個家夥呢被我殺、咳,我是說送回去了,換了這個過來。”
掩飾的太假了啊我說。
十分冷靜的移開視線,齊木楠雄什麼都不想回答。那些惡魔什麼的,妖怪什麼的,在這家夥出現之前,可從來沒有在他的世界裡出現過。
“但不能因此就說他們不存在嘛。”顯然和齊木空助一樣點亮了楠雄語十級的栗花落笑嘻嘻的說道,“總會碰到的啊。”
一、點、都、不、想、碰、到。
齊木楠雄表情冷漠。
“唔,對了。話說……齊木君是不是有個哥哥?”栗花落喝了口自己點的奶茶,“是個智商超高的天才對吧。”
齊木楠雄看著她。
“齊木哥哥會不會有興趣加入我們呢?”
儘管自己加入了的話,齊木空助那家夥有很大的可能性也會同意邀請,但齊木楠雄還是表情一言難儘的搖搖頭。
——他一點都不想和那個變態的家夥成為同事。
“這樣啊。”栗花落也沒有太過糾結,畢竟隻是隨口一說,對對方的需求也沒有像對齊木楠雄這樣的全能那麼大,“那就算了吧。”
遠在國外的齊木空助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思索著摸了摸下巴,微妙的覺得自己好像哪裡又輸了。
一定又是楠雄在想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