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逸寧自虐一般,一點一點剖析著自己的心理,好像這樣就能少些愧疚感,卻不知這樣的方式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在意。
秦疏直接在他身邊坐下,看著架上的兔子,誇讚一句:“乾得不錯。”
許逸安有些害羞,眼睛卻亮晶晶地看著秦疏,這樣的誇獎,對小小的他彌足珍貴,他好喜歡大人啊。
秦疏掏出匕首,在泛著焦香的表麵上劃了幾刀,之後在上麵撒上調料。
秦疏取出的口袋足有五個,兩人坐得極近,許逸安隻需微微垂眼,便能將口袋裡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
白的、灰的、紅的、青的,還有奶黃,許逸寧知道這些應該都是佐料,但是卻一樣都不認識。
然後他就看到這人先是將白色的粉末細細撒了一層,然後是灰色和奶黃色,最後又撒了一層青色,氣味驟然變得奇怪起來,濃烈到霸道,適應之後,又覺得那種香味十分神奇。在香氣的刺激下,饑
餓感鋪天蓋地襲來。
秦疏聽到一聲腸鳴,許逸安連忙捂住小肚子,自己還小聲念叨:“好羞羞呀。”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就聽身邊又傳來一聲腸鳴,這次是許逸寧。
許逸寧:“……”他也好想捂肚子。
秦疏眼底有笑意一閃而逝,這個時候千萬不能笑,否則小的不好說,大的怕是要惱羞成怒的。
親兵這時端來一罐燉鹿肉,許逸寧主動取出吃飯的家什,秦疏唇角微勾,給一大一小各舀了一碗,“先喝湯,兔肉也馬上就好了。”
許逸寧叮囑弟弟一句:“慢點兒,小心燙。”
許逸安輕輕吹了兩口氣,然後先是小口抿了一口,之後整張臉就埋進了碗裡,腮幫子一鼓一鼓。
許逸寧見此,自己也捧起碗喝了起來,鹿湯鮮美,鹿肉緊實細膩,他不是沒有吃過好東西,可那些在記憶裡已經變得模糊,好像已經成了上輩子的事。
這一碗湯多肉少,很快便見了底,兄弟二人根本沒吃飽,看著湯罐的眼神都帶著渴望。
許逸安的小手試探性地伸向湯罐,一雙眼緊盯著秦疏,生活的苦難並不因為年齡就會對他厚待,反而早早地告訴他,要學會察言觀色。見大人沒有阻止,這才抓住了勺子柄。
他也不吃獨食,先舀了滿滿一勺給兄長,又舀了一勺給大人,最後才是他自己。
兔子已經烤熟,秦疏不敢給兩人多吃,擔心他們肚子裡油水少,乍然攝入太多的油脂會發生腹瀉。
他扯下一條兔腿遞給許逸寧,又片了幾片肉給許逸安。
許逸安原本看自己隻有一點點還有些失望,可當焦香四溢的烤肉吃進嘴裡,他頓時眼前一亮。
好好吃,真的好好吃!
許逸寧也啃了一口,鹿肉就已經十分鮮美了,可是比起烤兔肉來說還要遜色許多。烤肉的味道真的很獨特,而且也是將肉吃到嘴裡他才明白,原來之前這人撒的那些白色的粉末竟然是鹽巴。
鹽巴怎麼可能會那樣雪白細膩?
許逸寧的目光不由得落到紅色的粉末上麵,似乎知道他的好奇一般,秦疏撒了一些紅色粉末在上麵,那是另一種香氣,比茱萸更具有刺激性,惹人垂涎。
“這是辣椒粉,你現在還不能吃,等你養好些再說。”秦疏說。
秦疏吃起來實在太香了,許逸寧的饞蟲都被勾出來了,他甚至懷疑對方是故意這樣做的。
吃飽喝足,又有熱水擦洗,趕路的疲乏仿佛都被熱水帶走了。
雪勢稍減,清冷的月光灑落,照在洞口的身影上,許逸寧抱著弟弟躺在鋪著乾草和狼皮的洞穴裡,第一次感到了安心。
許逸寧偷眼看了一眼那人,心中湧動著複雜的情感。矛盾的心理讓他對自己心生厭棄,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感動,可又無法抗拒這份溫暖的誘惑。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海中不停閃現,他以為自己可能會失眠,實際上卻很快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
夜深了,暴風雪漸漸平息,寒氣卻再次上湧。
乾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秦疏走到簡陋的床鋪前,看到兄弟倆蜷縮成一團,緊緊抱在一起。秦疏看了半晌,默默地為許逸寧和許逸安蓋好狼皮,然後在他身旁躺下,與他並肩而臥,隨即將兩人隔著狼皮,一並摟進懷中。
山洞外風聲蕭蕭,秦疏的卻隻聽得到耳畔的呼吸。這一刻,他隻覺分外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