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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森林裡的暴風雪一場接著一場,他們被困在原地難以前行。
每過一個晝夜,楊佳佳就會在樹乾上刻下一道痕,等到他們的樹屋內壁有七道痕的時候,楊佳佳壯著膽子離開了樹屋。
她和其餘三個人起了爭執,原因就是是否需要急著去尋找神秘圖騰部落。
由於連日暴雪加氣溫驟降,外麵的雪已經凍成了冰,樹枝被凍得邦邦硬,有寒風一吹,樹枝和樹枝之間哢嚓碰撞,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撞擊聲。
現在趕路不是最佳選擇,連邵澤都這樣認為。
第七天的時候,樹屋周圍一個像是人的腳印又像是其他印記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堅信一定有野人在附近。
章寒居也不肯現在就動身,她覺得那個印記不像是腳印,是楊佳佳太敏感了。
楊佳佳不管他們,自己出發了。
她走到林中沒有多大會兒就又開始起風了,接著天開始下小雪粒,往林深處走,雪還是很厚,照不到太陽的地方,雪乾乾淨淨,可一點不鬆軟,剛踩上去像是踏碎薄玻璃,直到踩實了,壓實了,人心才落下來,敢繼續往前走。
鹿皮門上結了冰,風吹得鹿皮門敲打著樹洞邦邦邦。
章寒居掏出一顆山核桃,“賭一下吧,賭她什麼時候回來,我賭她天黑前一定就回來了。”
沈添歡將核桃從小木樁做的案桌上拿下來,“彆鬨了。”將核桃敲開,核桃仁取了出來給她,“你在樹屋等著,我和邵澤去找一找她。”
章寒居塞在嘴裡,含糊不清,“我和你們一起去。”
邵澤摸上其中一張鹿皮,“凍住了。”
鹿皮不能完全蓋住樹洞,露出些空隙,他將手指掏出去,猛地一拽,把門打開了,鹿皮門完全凍成了一塊板子,結了三厘米厚的冰。
這樣的天走在外麵就是找死。
三人出了樹屋,接連多日的雪晃得他們眼睛疼。
章寒居適應了一會兒才能看清,“走吧。”
她將手從遮陽的眼睛上拿下來,冰涼的東西從她鼻腔滑落,“真冷,我凍得都流鼻涕了。”
拿手背一擦,鮮紅的血。
還沒結冰。
沈添歡訝然,“你流鼻血了,回去。”
章寒居擦了擦,“沒事,我上火了吧。”
越擦血越多。
沈添歡叫她不要亂動了,一手撫著她的肩膀,可他剛剛碰到她,還沒來得及幫她止血,她先仰頭倒在雪窩中。
從鼻腔流出的血遠遠不及她大口吐出的鮮血,誰也不知她是怎麼回事,那血從她喉嚨噴湧到口中,她像是被快被自己鮮血溺死的泳者,費力咳嗽著,發出可怖的哢哢吐血聲。
邵澤和沈添歡眼睜睜看著她迷離的眼睛望向天空,他們圍在她身邊,可沒有法子,年輕的生命沒有敵人和子彈,就這樣自己流逝了,她眼中的光漸漸暗了,那雙那樣生動的,像小狐狸一樣的眸子,變成了沒有色澤的燒製壞了的玻璃珠子。
她耳邊是沈添歡的聲音,他呼著她的名字,沒有人叫她名字叫得這樣情真意切過,除了章紫陽。
她這次沒有被河水溺死,而是被自己的鮮血堵住了生命的路途。
她會去哪裡呢?應該是回到那個世界吧,真好,三輪結束,她就要回去了。
安雙在等她。
那這個世界呢?
她再也見不到沈添歡了,再也見不到章紫陽了,還有身後紋著貓頭鷹的鄒秋月……
這裡好冷,她環顧天空,灰色的天空,好像是在水底,她被浸在水中,如同那一日,她此生的噩夢,午夜夢回,那些冰涼的水還依然湧入她鼻腔口中,她的發張開,像是一把破敗的水草。
她想和沈添歡說再見,可是她太累了,什麼都說不出了,迷蒙的眼隻能看著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