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兜子裡掏出一個鼓囊囊的手絹,手絹打開,裡麵是一根黃燦燦的金條。
楊軍一看,這根金條正是他留給這對母子的。
本是處於同情心,想著幫她一把。
誰知,這女子太實誠了,追著把錢還回來。
楊軍沒有接今天,而是看著她們風塵仆仆的樣子問道,
“你咋和他們在一起了?”
“這是咱家的板車,我認得,是我央求這兩位大哥找你的,現在終於找到你了,這錢我不能要。”
她把錢再次往前送了送。
“什麼錢?”楊軍故意皺著眉頭道:“你不是說板車送給我們的嗎?”
女子聞言,臉色通紅。
“大哥,你就彆裝了,我知道這錢肯定是你留下的,我人窮誌不窮,您是個好人,您的心意我領了,但……這錢我真的不能收。”
楊軍還想說些什麼,那女子直接把金條塞在他手中。
然後她給楊軍鞠了一躬,轉身抱著孩子往回走。
“等一下。”
楊軍叫住了她。
“大妹子,我承認這錢是我留給你的,這也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
那名女子回身,眸子裡掛著淚水,她哽咽道,
“大哥,你是個好人,您能留給我那麼大的一筆錢,說明你是真心想幫我的。”
女子邊說邊流眼淚,連帶著他懷裡的嬰兒也跟著哭了起來。
“大哥,一看你就是有本事的人,如果您要是真心想幫我,能不能幫我離開這個家庭?”
“怎麼了?”楊軍聞言一澟,連忙問道。
那女子忙著哄懷裡的嬰兒,旁邊的馬駒子替她解釋道,
“哥,是這樣的……”
從馬駒子的話中,楊軍得知眼前這個女子叫周苗苗,原是周家堡的人,兩年前嫁到門頭溝村,原本婚後生活也還過得去,和丈夫非常恩愛,並且生育一女,但在兩個月前,周苗苗的丈夫用板車拉土路過一個陡坡,車沒刹住,人被卷車底沒了。
自她守寡後,村子裡那些閒漢經常騷擾他,就連她的公公婆婆也逼著她改嫁自己的小叔子,說什麼肥水不流外人田,她當然不同意了,但是她公婆和小叔子每天都給她臉子看,如果她不答應,就天天折磨她。
周苗苗實在是受不了了,又看楊軍是一位有本事的好心人,才提出這個要求。
楊軍看了看可憐的周苗苗,又看了看一臉同悲同戚的馬駒子。
沒想到一晚上不見,馬駒子和周苗苗熟悉到這種程度了,並且把這種家醜都跟他說了。
“哥,周妹子她挺可憐的,要不,咱幫一下吧?”
馬駒子上前說道。
楊軍白了她一眼。
你小子跟人家很熟嗎?
張口閉口的叫人家周妹子。
雖然都叫她妹子,但是叫法不同,所代表的意思就不同了。
大妹子是統稱,而周妹子是關係到了一定程度後一種親密的叫法。
“大妹子,你這個忙我幫了。”
楊軍對周苗苗的印象非常好,尤其是剛見麵時,說是把板車送給他們,就在那一刻,楊軍就下定決心要幫她一把,才有了後來在鍋台上放金條的舉動。
如今又聽了她這樣的遭遇,說什麼都要幫助她脫離苦海。
不過,像她這種‘兄終弟及’的情況,在農村比比皆是,哥哥死了,嫂子就會改嫁給弟弟,不光解決娶媳婦不給彩禮的問題,還能替本家留住骨血,這是一舉二得的事情。
很多封建家庭,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思,他們不顧人權,不顧法律、人倫非要搞什麼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一套。
“這個事還要你自己拿主意,你是自由身,不是誰的附屬品,隻要你不願意,誰也不能強迫你。”
“可……莪不同意,他們就打我。”
周苗苗哭著把袖子擼起來,露出胳膊上的觸目驚心的傷疤。
楊軍和馬駒子一見那傷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胳膊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傷痕,有棍子打的,有鞭子抽的,也有用手掐的。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
這還隻是胳膊,至於身子的其他地方,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樣,你先回娘家住幾天,剩下的事我來辦。”楊軍沉思了一下道。
“我……我娘家沒人了,我從小被我叔養大的,我嬸子不會給我好臉色的。”
楊軍聞言一怔。
又是一個可憐的女子。
“周妹子,那個家說什麼都不能回去了,我怕你會活活被打死。”
馬駒子雙手用力撕扯著自己的頭發,兩眼通紅,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我不回去還能去哪兒?”周苗苗雙眸噙著淚。
天涯茫茫,何處是歸途?
天下之大,沒有她容身之地。
楊軍煩躁的掏出煙,擦斷了三根火柴才把煙點著。
“這樣吧,你跟我們回去,剩下的事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