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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燕郊上回在當鋪裡鬨過,張伯便很少去當鋪。他膝下並無子女,相依多年的老伴也因為舊病複發也在不久前去世了,眼下就一人獨自在家。
這會兒他正在院子收拾著老伴生前的遺物,忽然聽見蘇悠急切敲門,開門一看瞧見她吃力的拖著一男子,趕忙幫著把人扶進房。
“蘇丫頭此人是……”
張伯沒見過周沅,但他看著蘇悠長大,十分清楚她的性子,知道她這麼些年心裡也就在乎過那一個人,也隻有那人才會讓她這般擔憂慌亂。
“是他。”蘇悠也沒有隱瞞,語氣裡滿是焦急,“張伯您快幫忙看看他到底哪裡受了傷。”
張伯當初也是差點進了太醫院的人,隻因為自己老伴身子不好便放棄進宮,蘇悠四年前的那場大病也是他給治好的,自然是極其信任他。
“你莫要急,去將燭台再多點一些。”張伯一邊安撫著,一邊去將周沅扶到了床上。
周沅此時已經昏過去了,張伯將他身子朝外側著,這才看見後背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了一片。
待用剪刀將它剪開,猙獰的長刀傷已顯露了出來,張伯皺眉道:“瞧著先前的藥結了塊,想必是幾日沒處理才會發膿腐爛了,也虧得他能捱,這要換做旁人恐怕早就倒下了。”
“你去旁邊櫃子裡將我那些藥都拿出來,院子外頭的爐子上還有一壺開水,一並都將它端了過來。”
張伯家裡沒有下人,蘇悠便打起了下手。
傷口很長順著到了左腰,火燭灼過的銀刀將那腐爛的肉一點點刮下,即便昏迷過周沅也疼得皺起了眉。
“這刀傷看著像是軍營裡常用的的直手刀,怕也是沒躲,才能在後背傷這麼深。不過應該沒事,他這體格多靜養當無大礙了。”
蘇悠沒接話,也實在不敢相信,他身為堂堂太子竟然能在皇宮的校場裡上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還幾天都沒有太醫處理。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嘉惠帝便這般不能容他嗎?
張伯再盆裡清洗手裡的血跡,一邊道:“皇宮裡的紛爭可看不見,他身為太子都是如此危險重重,你可想清楚了,你救他恐怕自己也要遭罪。”
他不在朝堂可也知些朝堂事,這當今的天子意屬五皇子。
蘇悠開的香鋪,吳仁清的案子以及香典司貪汙的案子鬨得滿城沸沸揚揚,便是他在家都聽見了不少。
“魏家當初為難你便也罷了,如今賜婚榮國公府,你與太子走得這般近,可想過那些人豈能容得下你?”
蘇悠拿棉布沾水擦拭著周沅額頭的汗珠,一邊答:“張伯,我沒有選擇。”
張伯歎了一口氣:“權勢無眼,你這般參與進去能脫身要少不了受罪。你說你一個女子,何必要去惹官場上那些是非。”
好好的生活了四年,他道她是從那些悲傷中走出來了,沒曾想她是一刻也沒忘。
從開香鋪到吳仁清冤死,再到她突然供出香典司貪汙的賬目,這四年裡所做的一切都是謀劃好了的。
“你爹若泉下有知你是為了他做這一切,將自己陷入這險境當中,如何能安心?”
蘇悠平靜道:“張伯我爹是冤死的,我沒辦法就這般坐視不管。隻要能翻案還我爹清白,受些罪又有何妨?
又低眸看向躺在那的人,綿布輕輕劃過他的眉眼:“我與他早就過去了,並非是張伯想得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