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敢?”朱文琅忙道:“沐春兄比小弟還大一歲呢。”
“大怎麼了?輩分在這裡。”沐英道:“我是陛下的義子,你是陛下的侄兒,咱倆是一輩兒,輩份不能差了,他就算大你十歲,該叫叔還得叫叔!”說完又是端起一杯茶一飲而儘。
“行行行,隨你隨你。”朱文琅哭笑不得。
“嘻嘻,那我呢?是不是得叫我一聲姨?”旁邊的麗娜覺得好玩,笑著插嘴。
“那不成!”沐英一瞪眼:“我和你文琅哥哥,那是上一輩定下來的輩分,他們叫叔是該當的。麗娜妹子你不成,不能你叫他一聲哥,我兒子就得叫你姨……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說著狡黠地一笑。
麗娜哪知道沐英話裡有坑,連忙追問:“什麼辦法?”
“你要是嫁給了我文琅老弟,那沐春他們就沒辦法,隻能叫你姨了。”沐英說完,朝朱文琅擠了擠眼,便是一陣狂笑。
“呸!”麗娜弄了個大紅臉:“侯爺壞死了。”不肯再說話,心中卻是覺得撲通撲通亂跳。
“瞿能把他兒子放在我身邊,沐春沐晟他們兩個,我也放在穎國公和成國公那邊了。”沐英解釋道。
“為何不帶在身邊?”朱文琅略有些奇怪。
“帶身邊不如放外邊,好教也聽話,該打打該罵罵,不至於打不去手。”沐英解釋道:“再說了,要是放在身邊,真要立了什麼軍功,彆人說是他爹照顧的,誰都說不清。還是放在彆人那兒清靜。我們幾個軍中的老人,都是這麼乾的。”
“哦,原來這樣。”朱文琅終於恍然大悟,一想也確實如此。
麗娜突地指著窗外叫道:“呀,快看,要開始攻城了。”
沐英和朱文琅聞言也朝外看去。
果然,已在東門外二裡之處紮營肅立的土司族兵,已有一部分抬起手中的長矛,或是舉著長刀,開始緩緩地朝前靠近,在他們之後,數百族兵已列好陣勢,摘下腰間的弓箭取在手中,似是在等前麵的族兵快靠近城門時,在遠處以箭雨壓製城牆上的反擊。
“哼,弓箭壓製,蟻附攻城,還是老一套!”沐英不以為然哼道:“雲南這邊的土司兵,除了會堆人命,一點新意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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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沐英如何滿臉不屑地瞧不上土司的亂兵,但畢竟對麵是一萬多人的土司族兵,而東門城牆上的明軍,則隻有四千人,兵力差距十分明顯。
洛真首先便派上了兩千人的族兵,除了手執長刀之外,有些腰纏長繩鉤,有些則抬著攻城雲梯,緩緩朝東門城牆靠近。
因為還未到弓箭可以覆蓋的範圍,城牆上的明軍並沒有動作,隻是在外號“鄧艾”的遊擊將軍鄧勇的指揮下,部分兵士一手持刀一手執盾,靜立在城牆邊的女牆之後,旁邊則是手持弓箭的軍士,從城樓窗口這邊看過去,還能看到有不少兵士持刀持矛,曲身縮坐在女牆後麵,他們的旁邊,則堆放了不少箭矢,幾乎每個兵士麵前都放了兩三捆,四五十支。
“盾兵持盾護住自己和弓兵,弓兵射箭遠距殺敵。刀兵槍兵則守住女牆,防止敵軍使用雲梯或繩索攀牆而上。”沐英喝了口茶,給朱文琅解釋道。
“兩邊弓兵對射?”朱文琅一指對麵土司族兵中,跟在步兵後邊緩緩趨近的弓兵問道。
“也不完全算對射。”沐英搖搖頭:“咱們的弓比土司兵的弓要硬,射得更遠,再加上咱們是從高往低射,他們是往上射,咱們至少能多射三十步,在這三十步內,隻有咱們射他的份,他們射不著城牆之上。也就僅僅這三十步,他們的步兵弓兵就得死上半成。”
“哦,在城牆上確實占便宜。”朱文琅點點頭。
果然,眼見土司族兵慢慢接近,快到明軍弓箭射程的距離時,突聽得族兵後邊的鼓聲一緊,還在緩緩列陣前進的族兵突然發一聲猛喊,突然加快腳步,開始向前飛跑,欲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跨過二十步,以最小的代價達到自己的弓兵箭矢可以達到的距離,與明軍對射。
便在族兵開始加速起跑的瞬間,城牆上,鄧勇的聲音已大喝而起:“弓兵,射!”
數百弓兵猛地張弓搭箭,拉如滿月,頓時“咻咻咻”的輕地響四起,數百弓兵無數箭矢已騰空而起,直向簇後頭上射去。與此同時,弓兵們又十分熟練地反手身後,抽出另一支箭,搭箭上弓,拉滿,又是一箭射出,其他兵士則紋絲不動。
一片黑鴉鴉如同蝗蟲一般的箭矢從城頭向上飛起,又斜斜下落,正好落到衝在最前邊的族兵頭上,瞬間被射倒一片。
隻是族兵已快速跑起,僅夠城頭弓兵發出兩箭,族兵中的弓兵也已進入射程。頓時,城牆前方也有數百支箭矢飛起,直撲東門城牆。
“盾兵!護!”鄧勇大喝一聲。
原本持盾的盾兵已將盾牌舉起,阻擋如飛蝗般撲過來的箭矢,努力將自己和身邊的弓兵保護好,但仍有一些弓兵因未被盾牌護個嚴實,被那飛箭從盾縫中穿入,釘在弓兵身上,頓時湧出鮮血。
好在從門外射到城牆上的箭,大多都已是強弩之末,這一來回,城牆上的明軍最多也就傷了三十餘人,還都是輕傷。但族兵則不一樣了,被明軍多射兩輪,又是居高臨下,待得衝過這三十步,自己的弓矢也能夠得著明軍時,便已被射倒了六七十人。
土司這邊的鼓聲陣陣,族兵悍不畏死地向前衝,明軍也頂著箭矢繼續向下射箭,身上箭壺中的箭射完了,躲在女牆之後的刀兵槍兵便拿起放在腳邊的箭遞給弓兵,讓弓兵能夠源源不斷地向下發射。
很快,族兵便跑過了交戰線,迅速向城牆之下靠近,一邊靠近一邊將手中的攻城雲梯的前端合力舉起,想要搭到城牆之上。
在這個過程中,刀兵槍兵是沒有反擊能力的,完全靠身邊的盾兵舉盾保護,再便是靠後邊的弓兵發箭,給城頭上射箭的明軍以壓製,保護他們靠近城牆,將雲梯搭上去。僅在這片刻之間,又已被城頭上的明軍射倒了上百人。
雙方兵士還未接陣,土司這邊便已損失了二三百人,而城牆上的明軍,則有二十餘人輕傷,另有三名兵士因被射中要害身亡。
很快,族兵接近了城牆之下,在這個位置上,城牆上的明軍反而不好再朝他們射箭,因為要想朝下射箭,就必須將身體前傾伸出,箭頭朝下,而此時,必然會暴露在稍遠一些的族兵弓兵的箭矢之下。因此,這些已經靠近了城牆的族兵,就得依靠躲在女牆之後的明軍刀兵槍兵來應付了。
麗娜眼尖,指著那些抬著攻城雲梯正在靠近城牆的族兵問道:“侯爺哥哥,怎麼感覺他們抬的那些長梯子,不夠長啊,夠不到城頭的。”
“侯爺哥哥?”一句稱呼差點令正在喝茶的沐英一口噴出來:“這是什麼稱呼?”
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道:“哦,都是這樣的。那叫攻城雲梯。雲梯太長抬起來跑不快,傷亡容易多。短一些,可以接起來用。”沐英用手筆劃:“這種梯子,端頭上都有釘子或者鉤子,先是用一個梯子搭到城牆的半高處,釘子紮在牆上,比較平,靈活的兵士可以靈活地跑上梯子,離城頭更近一些。然後再用第二個梯了鉤上城頭,抓著攀上來。鉤上城頭的梯子容易被守城的士兵砍斷或者推下去,但就算推下去了,下邊的第一個梯子守軍夠不著,還會釘在那裡,這樣攻城的人就可以繼續想辦法站在上麵,用第二個梯子搭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