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打馬山東
上官雷的傷很重,“殘月鉤”馮奎本是江南五虎門出來的,兩柄殘月鉤是其成名江湖的兵器。
殘月鉤屬奇門兵器中的一種,可撓,可鉤,可刺,一抓露骨,馮奎武學天資出眾,從五虎門中的一路“虎抓”功夫演化出來一套殘月鉤法,並因此縱橫江湖,招數大多陰毒詭譎。後來被招至宮中當了侍衛,先是一隊的副領隊,不久之前又晉升為一隊的領隊,乃是上官雷之下五個侍衛領隊之一,二品侍衛職銜。
以馮奎的武功,並非“雷霆劍”上官雷的敵手,隻是不知為何,這日在侍衛房中,馮奎假稱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上官雷報告。上官雷對這位一隊的領隊頭領並無戒心,誰知那馮奎卻是乘上官雷轉身不備,在身後突然暴起,用殘月鉤直取上官雷,一招便刺入後背,幸得上官雷乃江湖一流高手,急切之間避開要害,使出雷霆劍法與馮奎相鬥,終將馮奎斃於雷霆劍下。
可哪知那馮奎竟然在那殘月鉤上喂有劇毒,上官雷受了鉤傷,劇毒深入臟腑,任是禦醫用儘辦法,也是難以救治。
便在第三日上,上官雷終是到了彌留之際。
“雷伯……雷伯,我在這……文琅在這,琅兒在這,我在這,雷伯。”朱文琅握著上官雷的手,強忍悲痛,低聲喚道。
朱文琅自入宮之時,上官雷便已在宮中當值,後來朱文琅跟著侍衛們學武,在宮中扮鬼搗亂,上官雷非但沒有責備,反而正式地指點他武功,更教了他一套完整的無名劍法,幾年下來,兩人感情深厚,雖無師徒之名,卻有授藝之實,在朱文琅心中,早已將上官雷看作自己的師父。
如今看上官雷身受重傷,命已不久,朱文琅傷心不已。
可那凶手馮奎早已死在上官雷劍下,何文燦那邊仔細查辦,也沒有找到什麼其他線索,不知馮奎為何要突起行刺上官雷。
朱文琅如心中壓著一塊大石,未來的時日裡,再也不會有人如上官雷這般愛護著自己,照應著自己,守護著自己,巨大的悲痛之際卻又是一陣茫然。
“文琅啊,彆哭了,將軍難……難免陣上亡,身為武林中人,遲早都有這麼一天的。”上官雷含笑輕撫朱文琅的頭發。
“雷伯……”
“我已和陛下說了,我死之後,你就將我的骨灰,還有雷霆劍,送回門中吧。”上官雷語氣淡然,似乎說的並不是自己的身後之事。
“嗯,雷伯……”
“文琅你並非皇族血脈,性子……性子也不是當官的料,終有一天是要走出皇宮,踏入江湖的,江湖凶險,我也沒教你多少東西,你自己……你自己多加保重。”
“嗯,雷伯……”朱文琅強忍著眼淚,不住點頭。
“乖孩子,好好習武,照顧好自己……”上官雷的聲音越來越低,終至最後撫在朱文琅頭發上不再動彈。
“雷伯……”朱文琅抬頭,卻見上官雷安靜地閉上了眼睛,神情頗為安詳,似乎睡著了一般。
一代江湖一流高手,山東上官世家中人,“雷霆劍”上官雷,終是氣絕而逝。
“雷伯!——”朱文琅終於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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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燦,你和文琅說說吧。”禦書房中,朱元璋對何文燦道。
朱文琅也靜立一旁,聞言望向何文燦。
“遵旨,陛下。”何文燦一躬身,似是轉頭要對朱文琅說,但卻仍是向朱元璋彙報的口氣。
“自上官統領遇刺,臣便已著人細察,從目前來看,上官統領背後受侍衛領隊馮奎以殘月鉤暗算,且殘月鉤刃上塗有劇毒,上官統領重傷之後將馮奎反殺,但最終因身中劇毒而罹難。臣在搜檢現場時並未發現有第三人在場的痕跡,現場除馮奎身上有一塊鐵牌之外,並無其他特異之物。”何文燦將大致情況介紹了一下,站在朱元璋身旁的太子朱標則拿起禦案上的一塊鐵牌遞給了朱文琅。
朱文琅接過鐵牌細看,黑黝黝沉甸甸的似是鐵質,一麵上邊有個圓形的圖案,下邊則有“白虎”二字,翻過來再看,卻是寫了一個“貳”字,除此之外再無彆的字樣。
朱文琅看完,將鐵牌放回到禦案之上,向何文燦點點頭。
何文燦續道:“上官統領之死,有三處疑點,其一是這塊鐵牌,究竟是何含義?是否與此次行刺有關;其二,是侍衛領隊馮奎為何要行刺上官統領?據臣詳察,入宮之時,所有侍衛皆登記過出身來曆及重要事項,從未聽說馮奎與上官統領有何仇怨,侍衛們也說平日裡馮奎與上官統領的關係尚好,從未發生過什麼爭執,如此一來,馮奎與上官統領之間有私仇的可能性很小,這馮奎當是受人指使,那麼,是何人指使馮奎行刺上官統領?指使的目的是什麼?此為疑點之二。”
“這馮奎我平日也認識,確實沒見他和雷伯發生過什麼衝突。”朱文琅點點頭。
“其三。”何文燦續道:“馮奎武功不如上官統領,統領之死最緊要的是馮奎塗抹在兵器上的劇毒,此劇毒已經太醫院詳察,卻皆不認識。而馮奎並非擅毒之人,這劇毒,究竟是何種毒物?又是誰給馮奎的?此三處疑點,應是偵破此案的關鍵所在。”
“那依此三處疑點,你又有何猜測判斷?”顯然方才何文燦向朱元璋的彙報並沒有如此詳細,朱元璋聽到此也開始有些興趣了,問道。
“此三處疑點,陛下且容臣一一分說。”何文燦又躬了躬身:“先從馮奎身上的鐵牌來看,這種鐵牌臣此前從未見過,上邊的圓形圖樣不知何意,但從其他字來看,牌上‘白虎’二字,是否還會有‘紅虎藍虎’又或是‘青龍朱雀玄武’之類的鐵牌?以臣想來‘四神獸’的可能性更大些。這個‘貳’字,自當還會有‘壹、叁’之類,無論是何種,必然是代表了某種組織,且該組織設計得頗為嚴密。”
朱元璋父子與朱文琅皆點點頭。
“既是如此,此鐵牌當有兩種情況,其一是與本案無關,僅是馮奎私人之物,其二是與本案有關。不過以臣的推測,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為何?”朱文琅不自禁地問了一句。
“馮奎自入宮以來已有十餘年,若與本案無關,僅是馮奎個人之物,則此物必定代表十餘年前的舊事,而臣此前從未聽說過江湖中有與此有關的事情發生。且十餘年前的舊物,若非十分特彆,馮奎當不會一直隨身攜帶。”
“如果有關呢?”太子朱標在一旁聽得入神,也追問道。
“若是有關,即是此鐵牌所代表的如此嚴密的組織,與行刺上官統領有關,而馮奎也算是一流高手,在此組織內的‘白虎’一類中,居然僅是個‘貳’字,連‘壹’都排不上,可知此組織的實力隻怕十分恐怖,更顯得此案重大,頗有內情。”
“確實如此。”朱標也點點頭。
何文燦便又繼續分析:“再來說第二處疑點,究竟是誰指使了馮奎行刺上官統領。無非三個方向,朝堂,江湖,又或是朝堂與江湖的聯合。先說朝堂,若是朝堂中人,能指使一個包括馮奎在內的實力強大的組織,隻怕屬於位高權重的重臣,方可有此能力令馮奎動心聽話。”
“再說江湖,即江湖中人指使,或是私仇,或是其他目的。如果是私仇,須得查明上官統領入宮前有沒有不可解的私仇之敵,畢竟上官統領入宮當了侍衛統領,有這層身份,一般仇家隻怕也會有所顧忌,非深仇大恨不至於此,更何況此私敵還須得有能夠指使馮奎行凶的能力。此事須得向上官世家了解一番。若是後者,江湖中人另有目的,且能控製如此大的一個組織行事,細思更是恐極,隻怕便真的是朝堂與江湖兩方之人的聯合了。隻是此事並不太好查,隻因沒有什麼其他線索。隻不過,既然不是私仇,那便可能是身份,馮奎乃是侍衛一隊的領隊,若是上官統領一死,接替統領位置的人中便會有他,這也是一種可能,也即是說,這個組織想謀奪上官雷的侍衛總統領職位!”何文燦冷冷道。
“殺了雷伯好接他的位置?”朱標皺眉道:“那他的目的便是宮裡了?或者整個朝廷?”
“此事與魏國公之死會不會有關聯?”朱元璋突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魏國公之死,乃是宮中太監陳漢仁所為,如今陳漢仁已不知所蹤,臣還在追查之中。隻是陳漢仁在宮中日久,必然認識馮奎,進而指使馮奎行刺上官統領,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若是如此,這個陳漢仁也必定同是這個組織中人!”何文燦斷然道。
“仁公公?”朱文琅驚道。他在宮中長大,在他的心中,負責茗香院各項事物的禦用監領事陳漢仁為人親和慈祥,辦事周到,對他頗為關心,說他害死了徐大胡子,朱文琅都有些不敢相信了,此時卻說他還可能指使馮奎害死了上官雷,或是與害死上官雷的馮奎同屬一個組織,想到此處,朱文琅實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這隻是一種可能性,且疑點不少,臣會接著查,這種可能性最關鍵的便是儘快找到陳漢仁。”何文燦一直自稱為臣,顯然也是因為這是在向朱元璋彙報案情。
“儘速查辦,那個叫陳漢仁的太監,害死了我大明軍神魏國公,朕要將他碎屍萬段!”朱元璋咬牙切齒。
“上官統領遇害的第三處疑點乃是劇毒,關鍵是要找到劇毒的來源,此事,當從江湖入手。以臣所見,最好是去問問唐門。”對於劇毒,何文燦並沒有給出更詳儘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