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一言不發,身形一動未動。
太子新被拖到了台下枯井邊,在最後一刻,他不再嘶吼,而是顫抖著回頭看向祭司背影,啞著聲音說:“厭不是我殺的,神木山不是我燒的,但神墓是我做的。”
祭司慢慢轉身,伸手摘下罩在眼上的黑布,淡色的眸子望向井邊半跪的人:“你不需如此。”
太子新帶著一臉血癲狂的笑:“我偏要如此。”
笑完了,他含血高聲道:
“神墓塌陷是我做的,是我挖空了山脈讓神墓塌陷,又殺了挖山的匠人滅口,什麼烈獄焚身永世不入輪回,我早就被高高在上的神焚了身,再來一遍又何妨!!”
說完這些話,他不再看祭司,閉上眼跳了下去。
剛出現時還滿嘴哀求辱罵渴望活下來的太子新,在結束自己的生命時竟然一絲猶豫都沒有。
這位太子未必是個好人,但這一幕實在是令人震撼。
商陸往閻俊身邊挨了挨,試圖轉移注意力:“你覺得是他嗎?”
閻俊搖頭:“不確定,得今晚下去探探,海市主人是不會在自己的海市裡死亡的,真死了海市會重新開始,如果這個太子真死了,那就不是他。”
商陸看到祭司沒有回帳篷,而是站在原處望向枯井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一連跳了三場舞的醒花看著他的背影麵露擔心。
閻俊也發現了醒花,他拍拍商陸胳膊:“快去,看能不能套點東西出來。”
商陸伸手。
閻俊:“乾嘛?”
商陸:“我總不能乾跟人家說話吧,你給我塊巧克力,我拿去哄醒花。”
閻俊裝傻:“哪來的巧克力,都說了口糧落山洞裡了。”
商陸去掏他兜:“彆裝了你,我昨天都看見了,你兜裡好幾塊巧克力,昨晚上你偷偷摸摸吃。”
“行行行,給你給你。”
閻俊隻能自己掏出一塊巧克力,頗為依依不舍的遞給商陸:“真是怕了你了,這麼弱雞一人,眼睛怎麼那麼尖呢。”
商陸接過戰利品,一抬眼就看到同樣混在台下看了個全場的韓休正看向他們這邊,見到他望過來,這位長相精致好看卻一身邪氣的休小爺微微勾唇,挑釁的對著商陸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閻俊注意到商陸的臉色不對,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在瞧見休小爺的表情後神情冷下,拉著商陸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商陸挺納悶的:“我怎麼覺得他對我敵意特彆大?不至於吧,就因為我是琉璃海的新人?”
作為一個從小到大都人緣巨好的優秀青年,商陸對此頗為新鮮。
閻俊拍拍他的肩,一臉怕他被嚇到的表情:“不用管他,有白爺在,他有什麼陰謀詭計都沒用。”
商陸一想也是,趕緊遠遠看了看白爺,確定他還在後瞬間安心:“行,那我去找醒花了,不過閻哥,你小心點,我有白爺保護你可沒有,我看岐黃海對你也是虎視眈眈的。”
閻俊哈哈瀟灑一笑:“你就彆操心了,我要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放倒,他們也不至於五年都拿我沒法子,來,再給你一塊,這塊你自己吃,看你這臉煞白煞白的,補充一□□力,去吧。”
商陸拿著兩塊巧克力順利到了醒花身邊,他先撕開包裝紙遞給醒花一塊,又撕開自己手裡這塊的包裝紙,卡蹦咬了一口。
“嗯,好吃,你彆光看我啊,咬一小塊不要嚼,含在嘴裡。”
剛剛還很憂鬱的醒花被這麼一打岔也忘了憂鬱了,猶猶豫豫的學著商陸的樣子咬了一小塊巧克力下來含在口中,隨後眼睛就驚喜的亮起。
“好奇怪的味道。”
說著奇怪,卻是滿臉的喜歡。
商陸衝她一笑:“好吃吧,慢慢吃,這吃了能恢複體力,你跳了那麼久的舞應該也很累吧?”
醒花滿足的又咬了一小口,愜意眯起眼:“是有一點,我還是第一次執行審判,本來還怕自己會出錯呢。”
聽到這裡,商陸打聽道:“這種審判次數很少嗎?”
“嗯,是很少,上一次審判還是在我出生那年,都過去十五年了。”醒花越吃越開心,滿臉幸福的說:“那次審判可是祭司大人執旗的,能和祭司大人一樣執旗我很高興的。”
商陸一愣,立刻抓住了重點:“你之前不是說隻有鳩族才有資格執旗嗎?難道祭司大人他……?”
“祭司大人就是我鳩族的呀。”
醒花很有辱榮焉的解釋:“我聽說祭司大人很小就被選為祭司了,因為他渾身雪白無暇,生來純淨,是被羽神降福過的神子,天生受羽神喜愛。”
商陸看了看她的臉色,小心問道:“我剛剛聽太……罪人說王麵有瑕疵,是什麼樣的瑕疵?可以跟我說說嗎?要是不可以就算了。”
“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此事羽國全國皆知。”醒花一說起這個情緒重新低落下來:“王眉心有一紅厭,麵有紅厭者是被羽神厭棄不祥之人,王便因為這個被人避之不及,在祭司大人的幫助下才能登上王位。”
“紅厭?這是什麼?”
和醒花比劃了一通後,商陸才鬨明白,所謂的紅厭,竟然就是紅痣。
商陸終於搞明白了,羽國很崇尚麵無瑕疵,彆管長的再怎麼好看,臉上長紅色的痣就是不行,他們信奉如果讓人看到了這顆痣,彆管再怎麼活蹦亂跳都能被克死,於是當事人不光要被說不詳,平時還要把自己臉裹好免得克著彆人。
羽國的王眉心長了一顆紅痣就是麵有瑕疵就是不詳,而祭司這個白化病人生來渾身雪白臉上也沒有一顆痣就是神子。
商陸被這神奇的“長痣不詳論”驚呆。
閻俊之前的隨口一說竟然說對了。
羽國選祭祀,還真是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