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可不是現代的夜晚,有樓有夜市還有路燈,羽國的晚上可是黑漆漆的全靠月亮照路,一路走過來野獸的鬼哭狼嚎就沒有歇過,尤其到了晚上,令人毛骨悚然的野獸聲音冷不丁就會冒出來。
就算是知道身邊都是會武的高手,商陸還總會時不時被嚇一下。
這要是一個人,那還不五分鐘就開席。
閻俊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哪能啊!”
他去看白爺:“白爺,拜托你了,你放心,我們琉璃海找到的訊息會全部和你共享的。”
月色下,白爺點點頭:“好。”
閻俊於是就很放心的拍拍商陸的肩:“我們爭取快點回來,你好好歇著啊。”
說完,他自信滿滿的大步出去了。
商陸:……怎麼有一種自己是留守兒童的感覺。
帳篷裡就又隻剩下了他和白爺,商陸現在是睡不著了,琢磨著要不要趁現在繼續搞點武器出來。
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再次假寐的白爺睜開眼,見是商陸蹲在地上不知道搗鼓什麼,他看了一眼就又重新閉上了眼。
商陸是在給他做的袖箭上加上個裝毒的裝置,紅蛇的乾毒被提取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怎麼樣在武器上帶毒。
這短短幾天事件是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他壓根沒大把空餘時間慢慢研究,隻能抓住每一點時間快速折騰了。
裝著裝著,商陸突然想起來什麼,把一些裝在小竹筒裡的乾毒遞了過去。
“白爺,這是蛇毒,你拿著用吧,效果應該還挺不錯的,我還沒有具體實驗,不知道殺傷力怎麼樣,按理說蛇毒口服隻要沒傷口是沒事的,但是這海市的蛇太邪門了,也說不準。”
白爺沉默的接過。
他看著之前還病懨懨的商陸一說起自己的專業就精神滿滿,十分開心的在那叭叭叭:
“等我抓一隻山雞之類的實驗一下就好了,隻要實驗的次數多了,把數據統一一下就能得出準確結論,如果乾毒也像是蛇毒那樣起效快,以後就算是遇到熊瞎子我們也不用怕……”
商陸正說著,白爺突然微微側身,然後拿著弓猛地站了起來。
說的開心的商陸嚇了一跳:“怎麼了??是他們回來了嗎?”
白爺搖搖頭:“不是他們,動靜不對。”
他仔細聽了幾秒,確定道:“是狼群。”
見他擺出一副隨時要衝出去應敵的架勢,商陸也如臨大敵起來。
他左右看了看,趕緊抄起自己的袖箭,謹慎的問白爺:“那我們要打嗎?”
白爺看著商陸沉默了一秒。
商陸總覺得這一刻他看他的眼神很無奈。
下一刻,白爺修長雙腿往外邁去:“跟我來。”
商陸趕緊跟在他後麵。
白爺把他領到了一棵樹麵前,言簡意賅:“爬。”
商陸仰頭看著這在月色下簡直稱得上是高聳入雲的樹木:“……能不能換一棵矮一點的?這種樹我沒爬過,使不上力啊。”
白爺解釋:“這種樹狼爬不上去。”
商陸隻能努力的開始爬,然而這樹太粗,又過於筆直,他連個借力的地方都沒有,折騰了半分鐘還停留在原地。
他隻能默默回頭看白爺。
白爺已經不知何時解下了背包,此刻正從裡麵拿出一條繩子。
然後這繩子就三下五除二被綁在了商陸腰上,另一節則是綁在了他自己腰上。
然後下一秒,他整個人就跟鳥一樣,也不知道怎麼操作的,看著特彆輕盈輕鬆的爬上了這棵樹,一路順暢爬到了一根粗樹枝上後,白爺才停下來,回身去拉繩子。
商陸領會了他的意思,顧不上吃驚對方爬樹的速度這麼快,學著白爺剛剛的樣子,一手抓樹乾,一手吃力拉繩子。
最後坐到白爺身邊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爬上來的還是被對方拉上來的。
“謝謝啊。”
商陸覺得進海市之後他這彆的不說,道謝是越來越熟練了。
站得高看得遠可不光是說說而已,到了高處後商陸發現底下一大片的範圍都儘收他們眼底,他也看清楚了狼群正在襲擊一群人。
好在他眼神不錯,雖然離得遠又發著燒,但在月色和火把的幫助下,商陸還是看清楚了被襲擊的是誰。
“岐黃海?”
商陸挺納悶的:“他們離我們這麼近?”
白爺回答:“他們一直跟著琉璃海。”
商陸一秒了悟:“肯定是見我們跟木說話,以為我們有什麼線索,所以才偷偷跟上我們,也不知道他們這是怎麼惹到狼群了。”
按理說帳篷裡生了篝火,四處又都是火把,狼群應該不敢靠近才對啊。
不過想想這裡可是海市,撲棱蛾子都能吸血了,有不怕火襲擊人的狼群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
看著看著,商陸突然發現不對:“怎麼好像大部分的狼都衝著一個方向去了?”
狼群的核心就在於團隊,合作分工刻在了它們的本能裡,所有狼都會按照頭狼的指揮去攻擊,像是這種團體性作戰,按理說它們不會這麼隻朝著一個人去才對。
除非那個人很強。
可商陸遠遠看去,對方也並不強啊。
那個被狼群追著的人依稀能看出來是岐黃海裡的侏儒胡,就是時間還沒有回轉時,為了知道執念是什麼威脅商陸,結果被白爺和祭司一人一箭的那個。
海市的其他野獸都那麼凶猛了,更彆提本就凶殘的野狼。
這些野狼遠遠看去至少有一百來隻,這樣的規模在現代是絕對不可能的。
商陸壓低聲音對白爺說:“這個野狼群這麼龐大,說明它們的頭狼特彆聰明,要不然根本管控不了這麼大的狼群,岐黃海這次麻煩不小。”
和琉璃海一樣,岐黃海的人數也控製在了二十左右,他們也許各個都是精銳,但麵臨一百多隻體型格外龐大殘暴的野狼,那還是夠他們喝上一壺的。
岐黃海對商陸和琉璃海一直不太友好,商陸不幸災樂禍就已經不錯了,自然也不會為他們擔心,隻發愁一
點:
“閻哥他們怎麼還沒回來,他們可彆撞上這些狼群。”
白爺點點被五十多隻野狼狂追的侏儒胡:
“狼群是故意把他隔開的。”
商陸也覺得狼群是故意的:“這些狼格外狂躁,是不是侏儒胡招惹到他們了?”
可是什麼樣的情況下才能讓這麼一支超過百隻的狼群失去理智呢?
“狼崽!”
商陸想到了答案,眼睛一亮:“他們一定是動了狼的幼崽,而且還是一隻地位很高的幼崽,要不然整個狼群不可能這麼暴躁。”
白爺指了指死追著侏儒胡不放的一頭明顯體格比其他狼大很多的母狼:“那是頭狼。”
商陸努力眯著眼看:“果然,它還在哺乳期。”
侏儒胡被狼群們有意識隔開大部隊,避免了後續救援,一路追到了一片茫茫雪地上。
而令商陸驚訝的是,韓休和韓止竟然跟過去了。
他還以為他們不會管侏儒胡死活呢。
“就他們倆過去啊,他們既然看見侏儒胡被狼群追遠了,怎麼不多叫幾個人一起?”
一起觀戰的白爺為他解惑:
“他們很強。”
商陸尋思,再強,兩個人也乾不掉五十幾隻狼吧。
可他還是低估了海市對人體的影響。
韓休和韓止一到了地方,韓休吹了一聲口哨,眼蒙黑布的高挑女孩雙手握住峨眉刺,直接衝向了狼群。
韓止明明看不見,卻每一次出手都能精準阻斷對方攻擊,商陸甚至看見她在沒有借力的情況下憑空後空翻,躲過了一隻狼的攻擊。
落地的同時,她又雙手向上插去,精準插入一隻體型龐大灰狼的喉嚨,然後又一個翻身,將峨眉刺從傷口裡拔·出來還順便躲開了下一波攻擊。
韓休也不遑多讓,明明他用的是鞭子這種殺傷力不該很強的武器,卻每一次揮舞都能讓撲上來的狼血光四濺,有狼撲來,他的鞭子就跟長了眼睛一樣,幾下就將它的雙爪綁的嚴嚴實實隻能落在地上。
五十幾隻身形龐大無比還有少量智慧的野狼,不過幾分鐘,就被這對兄妹全部解決。
商陸看的簡直瞠目結舌:“不是,既然他們這麼強,剛剛在帳篷那邊被狼群圍攻的時候怎麼一副打不過的樣子?”
“他們故意裝的?圖什麼啊?”
遠處,已經被鮮血染紅的潔白雪地上,侏儒胡逃過一劫,離這麼遠都能看出他喜極而泣,幾乎是跪趴著到了韓休麵前。
離這麼遠,風聲又這麼大,商陸當然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但是根據這個動作和口型,好像是在喊小爺。
侏儒胡的確是在喊小爺:
“小爺,小爺,還好你們來了,我差點以為我……”
他的話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麵前人。
韓休衝他一笑,一滴血濺到了他眼睫上,相貌精致的少年用左手手背輕輕擦掉那滴血,右手緩緩將插在侏儒胡氣管處的刀拔出。
他輕聲細語道:“不是說了嗎?我最討厭彆人替我做決定,你怎麼就不聽呢?”
隨著他的動作,鮮血便也跟著從侏儒胡的喉嚨湧了出來,一滴滴的落在白色雪地。
這把刀還是屬於侏儒胡自己的。
“嗬——嗬——”
侏儒胡發不出聲音,隻能驚恐的瞪大眼,捂住不停流血的喉嚨後退。
他轉身要跑,右邊胳膊卻猛然傳來一陣劇痛。
接著,是左邊胳膊。
他張口想要慘嚎,卻因為氣管被割,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迎來下一次劇痛。
樹上
商陸已經看傻了。
他眼睜睜看著
剛剛還救了侏儒胡的韓休握著刀一刀一刀砍在對方身上。
先是胳膊,然後是腿。
等到對方四肢都被砍下來了,韓休已經是滿臉鮮血。
他丟開刀,打開侏儒胡的背包,從裡麵拎出來一隻死了的小狼,丟到貌似還活著的侏儒胡身上。
商陸一瞬間什麼都反應過來了,他整個人都是僵的:
“他……頭狼的幼崽是韓休放侏儒胡包裡的?狼群圍攻是韓休故意的?他就是想要殺侏儒胡……”
而做下這個局後,他還要告訴四肢斬斷被割喉的侏儒胡:沒錯,就是我故意害你。
殺了人,還不忘記誅心。
等這一切都做完了,韓休才好像是掏出了一張手帕,轉身慢慢給戰鬥結束後就站在原地不動的韓止擦臉擦手。
直到擦乾淨了,他才帶著滿臉的血,拎著侏儒胡的長刀,若無其事和妹妹慢悠悠往岐黃海紮營方向走去。
看完了這一整出的商陸一會摸一下自己喉嚨,一會摸一下自己的四肢,直到白爺伸手從後麵撐住他後背,他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在抖。
白爺估計是怕他把自己抖到掉下去吧。
商陸哆哆嗦嗦:“白爺,我,我有點害怕。”
白爺的眼神有點困惑。
也是,對於經常出入海市的傘人們來說,也許這種場麵很常見吧。
商陸努力按住自己的手臂不讓自己哆嗦,勉強笑了一下:
“沒事,我就是不太習慣,畢竟我是第一次來海市,進來之前也沒有做過培訓什麼的,我以為最多是沒命,沒想到還有這種死之前還要被折磨的死法,等我習慣習慣就好了……”
見他臉色煞白還努力裝沒事人的樣子,白爺猶豫了一下,遲疑抬手。
他學著商陸的樣子,輕輕按住了對方微微顫抖的手臂:“你不用怕。”
“他們打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