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深吸一口氣,壓下那些惆悵,重新揚起笑容,揭開另一個麻袋,倒出了裡麵的幾把雨傘。
看到這幾把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雨傘,院子裡寂靜了一秒。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副生怕驚擾到這幾把傘的樣子。
閻俊蹲下身,摸寶貝一樣的小心翼翼撫摸著這幾把傘:“這,這是骨傘?”
他驚喜又不可置信,抬頭望向商陸:“你把骨傘做出來了??”
商陸點頭:“上次神墓塌的時候不是有三把骨傘壞了嗎?我就試著做了一下,骨傘的結構是很難,但研究一下還是可以複製的。”
他說起來就滿臉的敬佩:“當初第一個做出骨傘的器匠簡直就是個神人,究竟是怎麼想到做出三層架構的,每一個設計都特彆精妙,要不是拿著你給我的那把骨傘細細研究了一個多月,我還真做不出來。”
“你才是個神人吧!!”閻俊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骨傘可是器匠裡公認的最難做的東西,聽說不光結構複雜,每一個步驟都半分半毫不能有相差,還特耗費器匠精力。”
“你沒有老人帶,一個人研究,還隻研究了一個多月就能做出來,好家夥,小路子!原來你是個天才啊!!!”
商陸被誇的不太好意思:“也沒有,隻要把圖畫出來,想複製就不難了,不過有一點地方我還是做了改動的。”
他隨手拿起一把黑色大傘撐開,左手握住傘柄,兩根手指在上麵一按,右手接出來一把軍刺。
閻俊眼一下就直了:“傘中器?!”
“你竟然還在骨傘裡做了傘中器?!”
商陸點點頭,給他解釋這個傘中器要怎麼取放:
“其實也說不上是改動,我在複原設計圖的時候發現傘柄本來就會做中空設計,可能一開始那位發明骨傘的前輩就是想要做傘中器,但是礙於材料受限隻能放棄,這位前輩是真的很厲害,在材料受限的情況下還能打造出這麼好的骨傘。”
古時候的材料可沒有現代這麼多選取性,也不能像是商陸這樣還能用大型機械,什麼切割機電焊完全不是問題。
就算是這樣,做一把骨傘也耗費了商陸大量的精力,緊趕慢趕才做出來三把,所以他才更加敬佩那位琢玉海的器匠。
他甚至懷疑對方哪怕看不到【靈】也懂得怎麼使用,因為每一步設計都是為了更好的融入【靈】,這也是換成普通人做骨傘完全達不成海市骨傘效果的最大原因。
“就算是複刻出了設計圖,又有這麼好的打造條件,我也還是沒辦法做到老骨傘那樣精細,隻能說各項功能都還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像是那位器匠那樣厲害。”
可惜對方已經早早去世了,要是能跟著學習一二,肯定能學到很多東西。
商陸在這邊可惜,琉璃海眾人卻陷入到了天降大餡餅的巨大驚喜中。
能做骨傘,還能做傘中器,還是三個月出三把骨傘,還附帶了其他的各種武器。
這哪裡是什麼病懨懨的體虛器匠,簡直就是一個一人能扛半邊天的撐天柱啊!
就這,商陸還嫌不夠,還想進步。
可以想見,他以後的成長該有多驚人。
閻俊差點沒激動到飆淚,他倒是也沒失去理智,還記得器匠做武器越多身體越虛弱這一茬:
“小路子,你太牛逼了!三個月一口氣做出九件武器,還都件件精良,你身體還好吧?站得穩嗎?來來來,我扶你坐下,快點東海,給咱們商哥上果汁。”
商陸順從的躺到了躺椅上,旁邊是閻俊給扇風,前邊是端果汁給他喝的東海,阿毛甚至還想給他捶腿,讓他給婉拒了。
看著大家都快恨不得把他當個瓷娃娃來供著了,商陸乾乾笑笑:“其實也還好,我身體沒有那麼虛的。”
“怎麼會還好呢!你做了九件武器啊!得好好補補才行,雖然這九件武器很好很棒,但是說真的小路子,你下次還是悠著點,我知道你也很想拿到琉璃,但是咱們還是要慢慢來,不要硬撐。”
閻俊交代商陸:“反正你現在已經是我們琉璃海的人了,武器可以慢慢做,硬撐對你身體不好的。”
商陸:“……我記住了。”
其實他沒說的是,這九件武器對他的【靈】根本沒造成任何影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小到大就在做武器的原因。
他隱約能感覺到,他體內的【靈】是有一個補充生長過程的。
商陸猜測,器匠們之所以做武器做多了就會體力不支虛弱無比是因為【靈】沒來得及補充就強行做,但他卻是一直在補充,而且用來盛【靈】的空間也很足。
就好像是一桶水和一條流動的淺淺小溪,裝在桶裡的水喝完了就沒了,小溪流卻是始終都有補充。
商陸甚至有個預感,如果他真的在短時間內壓榨乾自己的【靈】還強行繼續的話,這淺淺的小溪流也許還會擴寬。
可惜他根本來不及實驗,骨傘的精細程度超過了商陸的預料,做這三把骨傘用掉了他大部分的時間,偏偏這又是救命的東西不能不做,隻能進了海市再繼續試了。
這次的海市入口正巧就在琉璃海大本營長安,於是商陸這一晚是在琉璃海睡的。
琉璃海能容納一百多人,自然地盤小不了,商陸住進來才知道這一整條巷子的房子都是琉璃海的,而他住進來的更是一棟有幾百年曆史的大宅子。
據閻俊說,這宅子還是他家某一代老祖宗買的,當時那位老祖宗給自己捐了個官,尋思了一下覺得還是得給祖宗後代留下點什麼,就蓋了這麼一棟大宅子。
琉璃海的很多人都是在這個大宅子和這條巷子裡長大的,他們大多都是閻俊老爹收養的孤兒,自小習武,養到十七八就能進海市。
海門規矩是三十五歲退休,往往這個時候退下來的傘人們都是一身傷病,有能力的可以靠琉璃調養好,沒能力的就隻剩下錢了,但饒是如此,海門分給他們的錢也夠他們退休後舒舒服服過一生了。
退休的傘人們雖然從此名義上不再屬於海門,但若是哪天海首有召,大部分還是願意回來的。
閻俊帶著商陸拜了一下自家老祖宗,算是告知祖宗他們琉璃海也有器匠入駐了。
等出來後,他順帶問了一句:“不是說白爺給你留了地址嗎?你倆還有聯係沒?”
商陸回答:“我給他寫了幾封信,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從來沒寫過信流程不對,反正閒著沒事我就寫一封,彆說,寫信還挺有意思的,就是得不到回應總覺得沒著沒落。”
閻俊沒當回事:“嗨,白家人都這樣,在海市裡可能還能說得上兩句話,在外麵壓根不搭理人的,沒事,我看白爺和你真挺投緣的,這次海市也不知道他來不來,一般他不會連著進海市,不過要是他來,你手裡有根香,至少安全保障沒問題。”
“行了,睡吧,明天還要進海市呢,三紅海發現的時候暴雨太小了一會就沒了,明天大暴雨,多的是時間讓我們進去。”
商陸和閻俊道了聲晚安就回了自己屋,母親得絕症的消息一直刺激著他,但好在這三個月一直忙碌,沒多少時間悲春傷秋。
後來就是發現通過手寫一字一句將自己的想法,擔憂,希望寫出來,落在白潔的信紙上很解壓。
商陸覺得可能是自己哪個步驟沒做對,白降也許根本沒收到他的信件,但對方不回應,他反而更安心了,就跟發現了個樹洞一樣。
於是這三個月他一停下來覺得心裡難受了,就給白降寫信。
說說自己最近的生活,問問對方最近的生活,很快就恢複到了腳踏實地的狀態,這可比什麼自己想開點好使多了,下次壓力大了繼續寫,反正白降也收不到。
商陸腦子裡一閃而過這個想法,躺在枕頭上眼睛開合幾下,很快就陷入到了香甜沉眠中。
***
深夜,黔中博州的一個小鎮上,白降打開信箱,拿出一封信借著燈火看完,將信紙重新平整放好,又合上信封,才拿下背包拉開側麵拉鏈要放進去。
一塞沒塞進去。
側麵整整齊齊已經放滿了一封封信,粗略數數大約有個十幾封。
大約是沒想到商陸給他寄的信能裝滿,白降沉默了一秒,拉開另一邊的拉鏈將手中信放了進去。
他轉身往回走去。
走了兩步,又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思慮幾秒,還是返過身來。
這一天晚上,一位負責到處開長途的司機師傅接到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大熱天的,穿長褲長袖,臉上還包著圍巾,也不說話,隻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要去長安。
司機師傅一邊懷疑對方是個燒傷病人,一邊又懷疑這是個通·緝·犯,話說大夏天穿成這樣,精·神病人的可能性也很大啊,不會是精·神病院逃出來的吧?
然後等他一報價,這人也不講價直接利索遞出錢後,他立刻覺得哪怕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但也能看的出來氣質是一流的。
“長安昆明池是吧!!沒問題!我是老司機了,保證開一晚上一上午也給您開到,您請上車!!”
看這腰細腿長走路帶風的,怎麼可能是精·神病呢。
這分明是一位不善言辭有點怕熱的善良好乘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