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2 / 2)

武器大師[無限] 糖尾帥 7167 字 10個月前

“我是明代生的,父親是個小官,14歲出嫁,18歲生辰那天,因為外衫掉落,被要求自儘以全名節,我不願意,就被燒死了。”

她說的輕描淡寫,短短幾句,卻聽得人遍體生寒。

商陸本來就愛看書,曆史向的他也看不少,成為傘人後看的就更多了,自然知道古代的女子處境。

但當書本上的短短幾行字真正呈現到他麵前時,他才意識到這裡麵的殘酷幾乎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十四歲出嫁,又在現代該算作正式成年的十八歲生日那一天,被活活燒死。

見商陸一臉被震撼到的表情,吳樹這個當事人反而很淡定,甚至還帶點疑惑的問他:“你怎麼這個表情?你以前沒聽說過這種事嗎?”

商陸艱難道:“隻在書上看過,你進神墓之後就沒出來過,九十九年前,那時候應該還是清朝吧?”

“是啊,我找神墓找了一百多年,終於還是讓我找到了。”

吳樹說起這個,神情就變得有點輕鬆了。

商陸也可以理解她的輕鬆。

清朝對女性的壓迫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學曆史的時候,曆史老師偶爾會給他們講一些小故事,當時老師講的就是一個童養媳的故事。

童養媳叫小草,七歲的時候就被送到了易家,而那時她的未來丈夫才剛剛出生。

“當時因為女少男多,男人娶媳婦很不容易,那家人在買牛和養個童養媳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家裡的男人拍板,說童養媳,童養媳比牛劃算,吃得少能乾活,長大了還能給他們家傳宗接代。”

商陸現在還記得老師那時臉上的神色,淡淡的,但又藏著些許悲憫,她走過書桌與書桌之間的通道,繼續說:

“於是從進到所謂的婆家開始,童養媳小草早上五點就要起來燒火做飯,喂雞喂豬,清掃全家,照顧她那個所謂的小丈夫,乾大量的活,吃最少的飯,偶爾還要被婆家人打罵,等個子稍微長高點了,小草就可以下田了,早也乾活,晚也乾活,一直乾到23歲,她和小丈夫同房了,很快,她懷孕了。”

“她的公公很得意,對全家人說:看,我就說她比牛能乾。”

“小草懷孕的時候也是不能休息的,她依舊早也乾活,晚也乾活,肚子裡的孩子八個月大了,她還要每天晚上給自己的丈夫打洗腳水,吃的食物也還是以前的份量,小草吃不飽,肚子越來越大,人卻越來越瘦,生孩子的時候沒力氣,接生婆就說,給她吃個雞蛋吧。”

“婆家人舍不得,於是小草就這麼繼續硬生,她連痛都不能喊,因為會吵到其他人,接生婆往她嘴裡塞了一塊木頭,她就這麼咬著木頭生了一晚上,天剛亮,她生了一個女孩,就死在了那堆讓她用來生孩子的草墊子上。”

商陸那時光是聽,就覺得難過極了,為拚死拚活乾了一輩子活,卻到死都沒能吃上一個雞蛋的小草。

可讓他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故事的結尾。

“小草死了,到死都沒能喊上一句痛。”

不是沒有喊,而是沒能喊。

在那個吃人的婆家,身為女孩子的小草連喊痛的權利都沒有。

“她的身體還沒涼下來,婆家人就已經將她用命生下來的女嬰丟到了河裡,公公站在河邊看著自己的孫女沉沒,就像是過去五次看著自己的女兒沉下去一樣,他一邊抽著旱煙,一邊眉毛緊緊皺在一起,他很後悔的對著兒子抱怨說:

虧了,早知道買頭牛了,現在媳婦不好娶,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怎麼女人這麼少,也不知道能不能給你找個新媳婦。”

一邊磋磨死兒媳,親手淹死剛出生的孫女,一邊又真情實感的抱怨天底下的女人太少,這簡直是最鮮明不過的諷刺了。

這堂課直到現在,商陸都還記憶猶新,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女性生孩子其實非常的危險,不是他原本想的在醫院躺一躺小寶寶就出來了,是要受很長時間的罪,還要忍受分娩之苦的。

明明很疼啊,為什麼過年親戚長輩們聊起來的時候都說生孩子就是這樣,都得過這一關,忍忍就行了。

疼就是疼,難受就是難受,這個時候大家不應該更加嗬護照顧孕婦嗎?為什麼要孕婦忍著。

他那時候比較擅長代入加腦補,因為身邊結了婚的親近女性隻有商母,所以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處於中二期的商陸都見不得商母乾活,他還暗暗的想,如果媽媽懷孕了,他一定要好好照顧媽媽,媽媽想吃什麼他都去拿自己的零花錢買回來。

當然,長大後的他就知道了,商母是肯定不會懷孕的,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領養他回來了。

但這件事是記在商陸腦子裡了,那時候的他是怎麼都沒想過,有一天,他能夠真的見到“小草”。

他張張嘴,看著因為找到了能讓自己消失的神墓而放鬆的吳樹,憋了半天,憋出來三個字:“很痛吧?”

吳樹一愣:“什麼?”

商陸是想安慰她的,但太慘了,他反而不知道怎麼安慰,最終也隻能語句有點混亂的說:“被火燒的時候,一定很痛吧,你那時候肯定很煎熬很痛。”

明明隻是一句看似簡單的話,商陸甚至說的時候都沒敢去看吳樹,像是生怕觸到她的痛楚一樣。

但吳樹聽著,幾百年裡以為自己早已遺忘那些過去的她,心中卻又撞起一片酸澀。

她十四歲嫁人,沒人問過她痛不痛。

因為四年裡沒有懷孕被婆家磋磨,沒有人問過她痛不痛。

被父親和丈夫封在屋裡,親眼看到大火升起,火焰燒上身時,自然更沒有人問過她痛不痛。

甚至就連她自己都忘了,她也是可以喊痛的。

“嗯。”

吳樹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了下來,幾百年裡,她第一次喊痛:“很痛,真的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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