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死也不晚。”
蕭煬的語氣聽不出來是認真還是在說笑，卻很現實。
與其苟活，不如去死。
柳伯清仍沒睜眼，渾身那肮臟破爛的長袍，配上一副山林野人的外貌，看不到一絲活人該有的精氣神。
“我現在與死了無異，隻等哪一日坐化，身歸黃土。”
蕭煬輕聲感慨：“死了好，死了好呀……心不死則道不生。每個人都親手殺死過自己的童年，不是嗎？”
柳伯清迅速回道：“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起死回生。”
世上心死之人無數，而不夜侯傳承隻有一份。
其它人該如何去救贖自己？
你蕭煬兩年前是很痛苦，心如死灰。
可你能再次綻放，不代表其它人也能。
元力固如黏土和斷肢之傷，對任何一個除咎師都是極其嚴重的打擊，幾乎就意味著修煉一途到此為止。
蕭煬語重心長地道：“柳學長，你弄錯了，我剛才強調的不是‘殺死’，而是‘童年’。”
聞言，柳伯清緘默不語，隻是放在雙膝上的手指動了一下。
蕭煬接著說道：“我來此，是想告訴你，我要重建學院，請你擔任放麑院負責人。”
“我知道柳學長你的夢想不是當老師，而是要自創組織，闖出屬於你自己的一片天。
“可你看看終日時間的桃源裡，有哪個少年兒時的夢想會是房貸車貸呢？會是進廠打螺絲，被壓榨剝削呢？
“沒有誰能一生順風順水，追逐夢想的路上，總會有泥濘坎坷。
“隻有先解決溫飽，解決眼前的難題，才能有機會去實現心中夢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我不是勸你放棄夢想，我這次來，反而是要助力你的夢想。”
柳伯清反問道：“先不說你能否重建學院，就算能重建，讓我一個殘疾人當學院領導？”
蕭煬微笑著說：“正因為你是殘疾人，才需要你回到學院。”
柳伯清嘴角揚起自嘲般的淺笑。
“嗬，怎麼？這可不是桃源，聘用殘疾人還能減稅領補貼嗎？”
蕭煬搖了搖頭，鄭重開口。
“不不不，不是領補貼，是領信心。”
柳伯清雙眼一直緊閉，聽到蕭煬這句話之後，他的眼皮和睫毛好似都在微微發顫。
他懂蕭煬的意思了。
癸卯事變，對於每個白鹿學院師生都是一次難以承受之痛。
經曆了兩年分崩離析的局麵，人心早已渙散。
有些拆散去了其它三個學院暫待，有些被挑去了組織提前畢業，有些歸源。
倒了的房子能重新建，沒了的老師可以重新招。
可人心散了，卻很難重新凝聚。
這時候，就需要一個具有號召力和影響力的人。
蕭煬有這樣的能力，可他還有很多其他事要做。
加上極少有學生知道蕭煬到底經曆了怎麼樣的磨難才重回巔峰。
所以由蕭煬來擔任這個角色，並不合適。
隻有柳伯清，才是最佳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