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仙尊終於發現真相(1 / 2)

雪狼還在為山頂上被凍死的植物惋惜,本來是一座三界僅此一座的洞府,這下可好,糟蹋得光禿禿的,除了他身上的毛,地上……真的是毛都沒有。

剛被洗過澡的他也不嫌臟,用爪子扒拉被凍得硬邦邦的土地,心想就這破土啥都種不了,拉倒吧山頭這輩子就這樣了,完蛋了。

結果一轉頭,赫然發現剛才突然不知所蹤的仙尊,竟然又回來了!

隻是神情迷離,永遠犀利的雙眸中罕見地出現……恨。

雪狼忙不迭往地上一趴,伏低做小,生怕他再發瘋,拿自己當出氣筒。

“他走的時候,說一去不回,他向我永彆的時候……我確實感覺到心被撕裂,但……我忽略了……”淨昀蒼的嗓音聽起來如此虛弱,萬人敬仰的仙尊竟然像是隨時都會倒下,“是我太過相信展現在我麵前所謂的證據,如果喜歡一個人,不用證據證明,而是本來就喜歡他。”

雪狼惴惴不安聽他自言自語,偷偷瞄了一眼,回憶起好像打從自己跟在他身邊以來,從未見過他這幅模樣……

好像整個人都要碎了。

“心魔消失前,說我的情劫萬劫不複,我還在懷疑,因為沒有任何劫難。現在我知道,從那天我挑中那個孩子起,從我收他為徒那日,我的情劫就已經開始了,難怪都說情劫難如登天,我也已經明白命運弄人。”

“我從未如此恨自己。”

“如果他願意食我肉寢我皮,隻要能有一點慰藉他。”

淨昀蒼坐下來,想平複內心的悔恨,入定打坐。

可鋪天蓋地的悔恨感卻令他再也無法尋找到內心的平靜,隻恨不得撕裂自己。

他腦海裡全是昨夜,沈離塵那乾淨利落地一拜,以及明知赴死時無怨無悔的決絕。

沈離塵說,一去不回。

當真一去不回。

淨昀蒼情不自禁想欺騙自己,他一定是愛我的,否則不會連死也心甘情願,連訣彆時也沒有任何猶豫。

可真相卻是,自己親手逼他去死。

此時此刻,淨昀蒼對自己的恨已經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

淨昀蒼發現他無法再留在這裡,否則他一定能毀了整個華清宗。

他沿著枝繁葉茂的林間小路,虔誠地徒步下山去找山腳下的小院,好像這樣,就能代表著……獲得原諒。

如果真的可以這樣簡單就好了。

而此時忘憂山下,唐溪也在謹慎地往小院的方向走,她一連幾次傳音給沈離塵,都無人回應,傳音給吳非元叫他試一試,也是無人應答。

她忍不住想沈離塵去哪裡了,魔族大軍才將撤回魔界,尚有殘餘軍隊在人間,全修真界都在忌憚,這種時候他隻會待在華清宗準備隨時出戰,更不可能下山。

唐溪實在擔心,怕是出了什麼事,便主動過來看看。

但畢竟是仙尊的忘憂山,一直不允許外人踏入,唐溪想她就在結界外看一眼,說不定就

能看見沈離塵。如果看不見……

再想想辦法吧。

“師妹!()”吳非元氣喘籲籲地追上來,師妹,大事不好了,我剛才聽人說,去魔界的不是淩雲鶴,是咱們沈師弟。?[(()”

唐溪眉頭緊皺,但臉上卻露出一個字都不信的神情:“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魔尊要的人,也是說換就換的?你以為魔尊是瞎的?”

吳非元終於追上來,他確實太著急了,以至於連禦劍都忘了,就這麼活生生靠兩條腿跑過來,真難為他了:“是真的,早上不少人都看見淩雲鶴出現在藏書閣,他一個煉氣期出現在藏書閣乾什麼?仙尊肯定已經給他準備好功法,還不是為了彰顯……仙尊為了他,沈師弟又算得了什麼。”

唐溪腳下忽的踉蹌一下,吳非元連男女之防也顧不得,慌慌忙忙扶著她。

她雙唇哆嗦著,語無倫次:“我就說為什麼我傳音,他沒有回我。你說他能回來嗎?”

吳非元生害怕再刺激她,小聲道:“從來沒有修士活著從魔界出來,人的血肉對魔界那群魔修而言是最好的靈丹妙藥。”

此刻唐溪真是恨極了,她想著總是乖巧喊她師姐的沈離塵,無邊無際的悲傷湧上心頭,這個堅強的女人強忍著淚水,咬著牙道:“仙尊太過分了!雖然讓淩雲鶴去魔界,是全修真界都對不起他,但魔尊不會傷他,更不會怠慢。沈師弟呢?他根本沒把師弟當人看!魔尊會饒過師弟嗎!他根本……連一天都活不下去!如果師弟今生不做仙尊的徒弟,以他的資質,隨便拜一位師傅,這一生都能過得順風順水。”

“你說的對。”

身後傳來冷漠卻在顫抖的嗓音。

唐溪和吳非元震驚不已,立即轉身,恭敬行禮:“見過仙尊。”

背後議論仙尊是非,是大不敬,縱然心有不甘,他們也不敢抬頭等候仙尊發落。

淨昀蒼語氣平淡:“你們同我大弟子很熟?”

唐溪和吳非元對視一眼,看見對方眼裡充滿詫異。

……仙尊似乎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他們也從未見過仙尊竟然有如此親切的行為。

吳非元則豁出去了,大著膽子道:“回稟仙尊,豈止是很熟,我和唐師妹曾經救過他一命,後來他在華清宗長大,也是我們在照顧。沈師弟曾說,我們像他親生哥哥和姐姐。”

淨昀蒼薄唇緊抿,沉默下來。

然而接下來,吳非元和唐溪都聽見聽見一句令他們不敢相信的話:“仔細說說。”

怎麼,命令沈離塵為心愛的小徒弟赴死之後,才想起來沈離塵的好嗎。

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都不得不遵從。

吳非元平日裡就擅長言語,便主動道:“我們與沈師弟,結識在十年前。當年我和師妹接了個任務,途中遇到戰爭,不少村子都屠殺殆儘,我們於心不忍就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為他們收屍,直到在一座村莊的水井中發現奄奄一息的師弟,戰爭來臨前他母親把他和弟弟放在水井裡,他們才逃過一劫。隻可惜我們來晚

() 一步,隻有他一個人活下來,後來他隨我們來到華清宗,因為出生農戶家境貧寒,選拔長老不同意收他,還是仙尊出麵,才給他一個機會。”

“井中?”淨昀蒼甚至發現自己竟然在頭暈目眩。

原來是那個月夜裡,第一次令他心疼的瞬間……

原來不用相見,他也會疼惜他……

可惜這些都被人冒領了。

吳非元不卑不亢:“是的,後來他長大了,大約十四五歲開始幫長老們招收弟子,有年齡小的弟子害怕,他就把自己的身世編成故事,講給他們聽。”

等待他們的又是長久的沉默。

又過了片刻,他們聽見仙尊的嗓音竟然……沙啞,崩潰的那種沙啞。

“繼續說。”

這回是唐溪開口:“沈師弟入門後,獨自住在無忘山腳下,他有時候害怕,就跑來我們山峰,我們這一脈全是女子,都挺喜歡他,經常逗他。後來長大了懂得男女之防才不再過來,不過那時候他也不害怕了。”

淨昀蒼無師自通地知道該做的最正確的事是什麼了,他該把害怕的小沈離塵抱起來,哄他入眠,陪他長大,哪怕是親手為他穿一次衣服,糾正一次他拿劍的姿勢,在他背誦功課時提醒一兩句,隻是做一件這種很小很小的事。

他不敢奢求太多了,但蒼天如此殘忍,竟然一件都不曾讓他親手做過。

更不必這十年間,一麵未見,充滿他的忽略,以至於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被自己親手送去魔界,天各一方。

那麼如果當年自己陪著他一點點長大,他會愛上自己嗎?會在哪一天突然說,師尊,我傾慕你。

於是淨昀蒼就知道了,他親手養大了自己的道侶。

沈離塵會向他要求親手準備他們的成婚禮嗎?畢竟他一直都很擅長這些事,自己一定會答應他,並且暗中幫助不會讓他太累,因為他們即將成親,這些都是他改做的正確的事。

可現在淨昀蒼什麼都沒有,也清楚一切太晚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他明白現在直接去找沈離塵,隻會讓他想起自己給他的痛苦,他想先了解沈離塵,把他帶回自己身邊。

他甚至不敢奢求太多了,隻要沈離塵能繼續像以前一樣溫順地生活在自己身邊就好。

唐溪繼續道:“師弟早幾年的生活很普通,和宗內其他弟子一樣,直到他開始在同齡弟子中嶄露頭角,是在劍塚買了本命劍之後,他為這柄劍做了足足兩年的任務才攢夠靈石,我們陪著他去劍塚買下最便宜的一柄劍,起名塵埃,當時我們想送他一柄劍鞘做賀禮,但他不願意要,自己去砍了竹子做了劍鞘。雖然曾經被嘲笑劍鞘廉價,但都被他打了回去,後來他在宗內弟子大選中獲得第一,崇拜他的弟子都用起了竹劍鞘,現在宗內劍修用竹劍鞘已經成了傳統。”

“還有他小時候個子長得快,弟子袍也換得勤快,他的弟子袍全是織錦峰長老親手為他縫製的,連宗主都沒他的待遇。”

“他第一本功法,

是我師父帶他去藏書閣尋的,第一套劍法也是我師父教的。”

“整座華清宗,大家都挺喜歡他,除了……”

淨昀蒼道:“我。”

唐溪沉默了。

仙尊為什麼偏偏不喜歡沈離塵呢?明明也能把徒弟寵得無法無天,隻要稍微分點給他,沈師弟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就在這時,冰冷的威壓突然消失了,唐溪和吳非元這才抬頭相互看了一眼,眼裡都寫著仙尊什麼意思?

難不成失去了,才知道大徒弟有多好?

是不是太晚了。

失魂落魄的淨昀蒼無意識走到冷冷清清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