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搜腸刮肚：“……你在尊上麵前其實什麼都不是，等尊上膩了，就是你的死期！尊上可不會心慈手軟，你最好有人頭落地的覺悟。”
沈離塵道：“你說的都對，我無力反駁。”
陳公子：“……”他真沒詞了！
沈離塵心裡洋洋得意，先氣個半死，後麵半條命待會再收。
陳公子原本想在吊打這個注定要死的人身上找點麵子，結果自己反而丟了麵子，氣得不行，心想沈離塵這個脾氣，尊上怎麼還沒一掌拍死他！
不過顧玄息的出現恰到好處的替他解圍。
陳公
子真是感激涕零又滿麵春風：“尊上，你來了。”
顧玄息沒理他，隻是看著沈離塵。
沈離塵懶懶的：“回來了。”
三個字，這才是真的傲慢，陳公子那套都是小兒科。
顧玄息淡淡地“嗯”了一聲。
事實上，顧玄息剛來的時候便聽見陳公子那一句“替身”，他突然想看看沈離塵的反應，鬼使神差地沒有上前打斷。
竟然看見……沈離塵一副渾然不在乎的態度。
就像他顧玄息怎麼樣，沈離塵都不在乎。
隻是既然不在乎，為什麼願意來魔界？
沈離塵來魔界肯定是主動的，以顧玄息對他的脾氣的了解，如果違背他的意願，強迫他來魔界，他寧願自刎。
顧玄息不準備多想，總之他離不開沈離塵就是了，而沈離塵正乖乖在魔宮陪著他。
陳公子見顧玄息不理他，撒嬌似的：“尊上……”
顧玄息回過神來，“我們走吧，繼續看法寶。”
陳公子：“……”他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無涯宮是顧玄息的藏寶閣，隻有他和顧家三兄弟能進，以陳公子的身份，隻能幽怨而嫉妒地瞪著沈離塵離開的背影。
沈離塵不明白為什麼又來無涯宮，他承認他眼紅還不行嗎！
他看著顧玄息。
顧玄息莫名其妙，但被他這麼盯著也挺好，“怎麼了？”
“你問我怎麼了，我還問你怎麼了。”沈離塵問，“你來這裡做你的事，我可以回去了嗎。”
顧玄息驚訝：“你就沒有一件想要的？這一間屋裡的劍你不想要，其它屋子裡的呢？還有很多法寶，挑你喜歡的戴在身上，你喜歡搬空都可以。”
搬空……然後賣掉也可以？
那他的養老生涯裡豈不是嗨翻天，自己搞個國家玩玩真人版紅警都不是問題。
沈離塵當然知道不可以，但想想總是好的，夢總是要適當的做一下，他搖頭：“不要。”
顧玄息奇怪地看著他，眼神裡帶著委屈，像是問他為什麼不要自己送的東西。
沈離塵隻能哄他：“太貴重了，我不值得這些。”
“可我覺得你值。”顧玄息這會兒是真的委屈，“這裡所有的法寶都配不上你，你至少把防身法寶都帶走吧。”
沈離塵疑惑：“你們怎麼都這個樣子？”
顧玄息問：“你們？”
沈離塵口吻自然：“你和我師尊啊，他就是把全部法寶一股腦都給了我小師弟。”
還是說，你們這些龍，有種送全部身家法寶的習慣？那也太敗家了，哪個小受願意嫁啊。
不對，不是說龍族最愛金幣，拿走一枚都追殺到底，顧玄息和淨昀蒼是不是有點違背龍性？
哦，那是西方龍。
他們是東方龍，性格可能就是反過來的。
從無涯宮回來，顧玄息的心情就有些低落。
誰都沒有發現，但跟在他身邊的顧炎是第一個察覺到的，可見他侍奉得也沒有那麼粗心大意，顧火確實冤枉他了。
顧玄息突然問：“你哥呢？叫他過來一趟。”
顧炎解釋：“尊上，我哥他去接待從人間來的人了，接待完，他就來了。”
顧玄息皺眉：“人間？誰？”
顧炎哪裡知道啊，他在這種事上隻能偶爾一次細心，像這種細碎的小事看過就忘：“要不等我哥回來再仔細說？”
顧玄息簡直頭大。
然而放眼整個魔界，修為他排第一，顧炎排第二，真是……
如果能換侍從他早換了，能有什麼辦法！
說話間，顧火風風火火地回來了，他直接道：“尊上，仙尊派人來魔界，說是要和你見一麵。”
顧玄息下意識道：“不見。”
他又反應過來，上一次和淨昀蒼見麵是他借用大長老的名義，不僅如此還不懷好意，妄圖帶走他家沈離塵。
這回竟然不繞彎子，直接求見，又是搞什麼鬼？
那他就玩玩，反正能再看見淨昀蒼喪失理智的樣子……也不錯。
“告訴他，想見可以，讓他來魔宮。”
顧火應了一聲，出去傳話去了。
而這位仙尊派來的使者，第二天又來了，依舊是顧火接待。
顧火接待後，依舊是徑直來主殿稟告，“尊上，仙尊答應了。”
顧玄息冷笑道：“他說見麵就見麵？我是那麼好見的？你去告訴他，不見。”
顧火：“是。”
“等等。”顧玄息叫住他，“另外再囑咐一句，我們魔族就是這樣，不像他道貌岸然。”
淨昀蒼答應得太爽快了，顧玄息不得不懷疑。
他和淨昀蒼實力相當，一個是魔尊一個是仙尊，對於他而言，淨昀蒼的確是個棘手的對手。
如果淨昀蒼死心不改，還是想要他的沈離塵，他得想想辦法了。
顧玄息拒絕見淨昀蒼的後果就是當天傍晚，魔宮大亂。
連安靜的寢宮都受到影響，沈離塵想出去發揮人民群眾的傳統美德，看個熱鬨，畢竟魔宮實在是太無聊了，想當初他大學室友為了看熱鬨，下著大雨連傘都沒有就這還要出去。
隻是被守著寢宮的顧炎攔住了。
寢殿外，無數魔侍四散奔逃，宮內魔將如臨大敵，連守在城外軍營的顧焱都立刻帶著魔軍進宮救駕——
淨昀蒼親自來了。
顧玄息趕到的時候，淨昀蒼正被無數隻弩箭團團包圍，那些忠心耿耿的魔將正止不住地打寒顫。
顧玄息看不下去了，“行，跟我進來吧。”
淨昀蒼沉默地隨他離開。
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一路堅硬如紫金的寒冰。
而魔將們紛紛鬆口氣，放下在淨昀蒼麵前無畏的模樣，這時才發現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凍傷，隻不過寒冰麻痹了他們的知覺，才沒有察覺到
。
魔尊和仙尊，一位極炎，一位極寒。
主殿。
顧玄息悠閒地坐在皇座上，直到顧火親自上了茶。
雖然厭惡，待客禮節不能少。
顧玄息下巴輕抬，囂張道：“有事快說，沒工夫和你磨蹭。”
淨昀蒼冷冷地直視他的雙眸，語氣更加森寒：“當然是為了帶走我的徒弟沈離塵，你如何才肯放過他。”
他原本計劃並非如此，他想隱瞞和沈離塵的關係，令顧玄息依舊誤會，以此為借口帶走顧玄息。
但上次見麵讓他痛苦不堪，以至於不僅無法再忍受沈離塵不在自己身邊的事實，也再也藏不住自己對沈離塵的感情。
他現在聽見有關沈離塵的任何事，哪怕是一件小小的事，哪怕是又煉斷了一柄木劍，或是起晚了早課遲到，他的心底無法平靜，迫不及待地汲取這些他早就應該知道的事。
可顧玄息卻道：“做什麼夢呢，你就為了這件事？來人，送客。”
顧火聽從命令，就要上前，卻因為淨昀蒼的威壓無法靠近，隻得無奈地看向顧玄息。
顧玄息用眼神示意他退下。
淨昀蒼道：“你不要胡鬨了，有沒有他，你都要打仗，何必用他當借口。他是我的徒弟，不是你的借口。”
顧玄息嗤笑一聲：“我胡鬨？”
淨昀蒼反問：“不是嗎？你從小就愛胡鬨。”
淨昀蒼是好孩子，溫和安靜，但顧玄息是調皮鬼，總是惹得爹娘擔心。淨昀蒼說顧玄息胡鬨，也不是沒有理由。
顧玄息慵懶道：“我就是胡鬨又怎麼樣，都告訴你了，沈離塵是我未來的魔後和道侶，如果不是因為成親大典，你修真界早就被本尊殺得片甲不留。”
他根本不講道理，然而淨昀蒼臉上的憤怒隻是一轉即逝，甚至語氣輕快道：“你這樣強行逼他，有什麼意義。他的心不在魔界。”
顧玄息惱怒：“他是為了我來魔界，心怎麼不在我這。”
淨昀蒼冷靜道：“他房間的衣櫃後藏著一本書，你要看麼。”
顧玄息不屑：“有什麼好看的。”
“那我為你念，這一頁他寫著，我傾慕師尊，還要繼續聽命？隻不過日複一日都是這五個字。”淨昀蒼珍惜地取出那本他翻了無數遍的書，隨意翻開一頁，念完後，挑釁地看著他的反應，“他寫下對我的傾慕，是從他懂事開始，到他來魔界為止。他甚至把這本書留下來，故意讓我發現。”
顧玄息一字一句道：“你在說什麼鬼話。”
“隨你，愛信不信。”淨昀蒼手腕一轉，收回芥子領域。
他雖然說著讓顧玄息看，也隻是說說而已。
這是他除了沈離塵之外，最為珍貴的至寶。
“他是因為我的命令才來魔界，這件事是我的錯誤。但你也彆想強迫他與你成親，你既然說過你與他相識，想必知道他的性子，你強迫他成親，隻會害死他。你想看見這種場麵嗎，就當
是為了他好，放他自由。”
這次輪到顧玄息無論如何都聽不下去了，他不像淨昀蒼那般聽見他和沈離塵兩情相悅後去忍耐，他不會遮掩自己對沈離塵的占有欲，因而他的怒火是直接而猛烈，以主殿為中心急速四散，灼燒著魔界無邊無際的領域。
淨昀蒼終於確信，他會交出沈離塵，因為他們一起長大，彼此對對方的脾氣秉性都了如指掌，顧玄息雖然身為魔尊，但他在得知真相後，不會再強迫沈離塵做任何事。
然而事實往往出於意料。
越是有十足的把握，越是會被命運戲弄。
顧玄息怒道：“我不信，我會親自問他，但在此之前，他還是我的人，你彆想帶走他。顧炎，送客！”
於是淨昀蒼第二次討要沈離塵，證明了沈離塵對他的傾慕，試圖說服顧玄息，卻铩羽而歸。
他明白推開比守護簡單。
回來的路，永遠比離去漫長。
但他這不會放棄。
而另一邊。
沈離塵在魔宮的混亂結束後，就迫不及待去了藏書閣。
他先把整整六層走了一遍，大致摸清楚了都是什麼範圍的書，按照穿過兩界的方法出現的可能性，確定了範圍，再一個一個範圍地細分下去。
是的，他要傳說傳說中的……螞蟻搬家。
沈離塵覺得自己打工人996的福報雖遲但到。
……趕緊退休！
但他隻在第一個範圍內細分時，聽見腳步聲，轉頭一看，是顧玄息來了。
“你怎麼來了？”
然而一直以來喜歡與他調侃地顧玄息，並沒有對這句話做出反應。
沈離塵無知無覺，徑直拿起一本書飛快翻閱：“你也來找書嗎？”
他留給顧玄息一個挺拔卻清瘦的雪色背影。
顧火身為魔宮大總管，心細如發，對服侍沈離塵一事更不用說，當然準備了數不儘的服飾，而沈離塵卻視若無睹，始終是一身華清宗弟子服。
這是不是說明，他的心確實不在魔宮，而是在華清宗某個人……
顧玄息阻止自己再繼續想下去，終於開口：“沒有，來看看你做什麼，在找什麼？我幫你。”
沈離塵無所謂道：“我隨便看看。”
然後他假裝不經意道：“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挺好奇的，你說人間和魔界之間有無法撼動的魔界，所以魔族才不會去人間禍害百姓，但你們怎麼能隨意穿過這層結界？不是說結界是高位神所設。”
那位高位神無處不在，縱然顧玄息和淨昀蒼同時擁有最強戰鬥力，也會被他一招秒。
所以隨意穿越結界，應該不是顧玄息和淨昀蒼本身的力量。
那就是需要借助某種媒介。
顧玄息餘怒未消，一時間竟然沒有察覺出他心底的小九九，直接道：“我和你……就是他！”
沈離塵：“……他？”魔尊說話怎麼還扭扭捏捏的，那麼大的尊上，不會
不好意思嗎？
然而顧玄息就是不想用任何方法叫出淨昀蒼，他繼續道：“高位神允許我二人隨意穿越結界，以免大亂。”
沈離塵心裡一個咯噔，心道不會真的這麼玩他吧！
指望淨昀蒼帶他離開魔界？淨昀蒼恐怕都忘記曾經有一個大徒弟了。
而指望顧玄息？要知道這位魔尊可是最喜歡反著來的主兒，從來不按套路出牌，鬼知道倒時候怎麼折騰他，順便雙臂環抱看，看樂嗬似的看他乾著急。
顧玄息看見他的失望，趕緊道：“但是還有一個辦法，總不能讓人間和魔界徹底隔絕，總要有聯係，而且不管是人間和魔界都有大量的人通過這個辦法做些生意什麼的。”
沈離塵：“……”白緊張了。
顧玄息道：“叫兩界玉，我手裡你沒有，你可以問顧火去要，不是什麼貴重物品，但數量有限，大多數在貴族手裡，少量流落民間。”
沈離塵激動萬分，沒想到沒有主角光環，他也能蹭一蹭！
這要不是淩雲鶴的主角光環，讓他一定要完成替死的劇情，打死他都不信。
畢竟他可是一來藏書閣，就有顧玄息來告知的人，這和主角受來到藏書閣獲得長老青睞然後不費吹灰之力得到自己想要的有什麼區彆？
沒有！
但顧玄息仔細看著他的神色，“你在高興什麼？”
沈離塵趕緊收住心裡的激動，儘量麵無表情：“沒有啊，我隻是聽說兩界玉這麼神奇的東西，有些激動而已。你在學到一個新的知識的時候，難道不高興？”
顧玄息沒聽懂，但他解釋：“我不用學，龍族的任何法術或是天賦神通都隨著記憶傳承，在長大的過程中，自然就在腦海中了。”
沈離塵：“……”
原來是行走的作弊機！但這也太過分了吧，龍族本來就是三界最強的種族，還不用刻苦鑽研……這比每次考試前都說自己沒複習但出成績後年級第一的學霸還可惡。
顧玄息冷不丁道：“你是在高興，為什麼？因為兩界玉嗎。”
這下沈離塵被他說的莫名其妙，“不能高興？那我哭？”
顧玄息當然沒有讓他哭，相反的他自己倒是有些沉悶，周身籠罩著壓抑的氣息
因為他懷疑沈離塵打聽穿過兩界的辦法，是為了離開他的身邊，回到他心心念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