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大地想，小孩就彆打打殺殺的。
這時候顧玄息倏地用手背碰了碰沈離塵的臉，一觸即分，沒給他發火的機會。
沈離塵還是有些窩火，剛警告過。
“我知道他想乾什麼了。”顧火竟然在笑，笑裡充滿了令人膽寒的殺氣，“他想要三界。”
給沈離塵下血咒，三界都是他們的。
甚至能為他打下整座地府。
竟然還用招魂幡招孤魂野鬼來試他，不知道為什麼，顧玄息覺得試他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憑什麼淨昀蒼那混蛋玩意就不用試！
顧玄息當然不會懂，他從一開始選擇對沈離塵放手，讓他自由，這在大巫看來，就是不在乎。魔界的魔兵魔將號稱數百萬，魔獸更是不計其數，大巫當然想要魔界，他必須找到顧玄息真正的弱點。
而淨昀蒼的弱點早就暴露了。
但沈離塵不是很懂：“三界不是在你們手裡？”
顧玄息卻問弟弟：“血咒是如何下的？”
弟弟真是饞壞了，吃得兩腮鼓鼓囊囊，搖了搖頭。
整個鬼門關都因為孤魂野鬼和顧玄息那氣震山河的一刀陷入慌亂之中，但在屋內丟個隔音結界，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沈離塵讓弟弟先休息，叮囑道：“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你不許亂跑。”
他拽了根自己的頭發，俯身在弟弟的一根頭發上打了個蝴蝶結，他手指一抹，蝴蝶結不見了。
弟弟正撐得不行，顧玄息離開時順手又給了他兩朵幽曇花，結果就是吃了太多，吸收不過來，消化不良。
他捂著肚子但很幸福地蹭了蹭沈離塵的手，才點點頭。
沈離塵獨自下樓，
忘川還在因為顧玄息那一刀的刀意斷流，忘川的水不流動，連勾魂使都沒法帶剛從人間勾回來的魂魄渡河。
他熟門熟路地走到後院，雖然隻要用點靈氣，他在夜中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還是習慣拿出夜明珠照明。
“你還給我吧。”
淨昀蒼憑空出現在他眼前，身邊總是帶著的霜雪也沒了，像是不忍心在這種陰氣四溢凍得人骨頭發寒的地方再凍著他。
沈離塵繼續道：“你知道我能察覺到逆鱗，才用它勾我過來，我也來了，那你能不能我。你看剛才多危險，我要是有逆鱗還能召喚——”
為了拿回顧玄息的逆鱗，他已經能做到在淨昀蒼麵前也委曲求全了，然而說著說著，他發現如果提起顧玄息，好像會惹怒淨昀蒼，於是從善如流地改口：
“至少也能防身，我也不怕。”
其實他的任何動作都逃不掉淨昀蒼的雙眼。
但淨昀蒼隻是看著他，金色眸子緊緊盯著他，“師尊送你另一枚，你用它來防身，好不好。”
他抬起手，掌心裡是一枚全新的逆鱗。
這枚逆鱗確實比漆黑色的逆鱗好看許多，打磨得也圓潤，與金麟的顏色還有些許不同，像月亮。
一端穿著嶄新的紅繩。
沈離塵淡淡地搖頭：“你不還給我就算了，那你彆再用它召我來，我會裝沒看見。”
似乎是誤會他在氣自己沒有出手相救，或是被拿走逆鱗不能及時召顧玄息來救自己而處於危險中，淨昀蒼道：“我幾乎和你同時來到鬼門關，一直在看著你，就算那些鬼來了，我也知道你不會有危險。你隻是想找你弟弟是不是在那群鬼中，才故意不用鳳凰翎。”
沈離塵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有鳳凰翎。”
一隻鳳凰隻有三隻尾翎，也就是鳳凰翎，輕易不會交出。偶爾沈離塵懷疑鳳司命是顆劣質的鳳凰蛋，腦子發育不完善，仙界的同族才忘記有這麼顆蛋，放任讓他在人間長大，否則怎麼會給他鳳凰翎？
甚至這根鳳凰翎是前不久才給他的，當時沒有任何人看見才對。
沈離塵看著淨昀蒼白如紙又像冰霜般麵無表情的臉，忍不住後退。
這種事也知道？
豈不是……
淨昀蒼平靜道：“那天在蘆葦叢中起，除了用神識看著你，我也親自看著你。你和鳳凰在客棧吵架，你生氣了，他給了你鳳凰翎你們就和好了。”
隻不過是一根鳳凰翎而已，沈離塵就不生氣了，他呢？全部都給了，卻什麼都沒換來。
這些日子，淨昀蒼其實一直看著沈離塵，離得很遠，但看得很清楚。
很多時候，他知道顧玄息是故意做給他看的，他也能沉默地看著，因為他很心軟，沈離塵不讓他出現，他就不出現。
現在沈離塵開始害怕了，看淨昀蒼的目光在微微發抖，當他意識到再不走就不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淨昀蒼用一個看不見的結界困住了他。
這個結界很小，正好罩住了他和淨昀蒼，而他們之間，隻有兩三步的距離。
淨昀蒼走近他抬起手，食指幾乎觸碰到他的下巴，他也能感覺到這雙手的冰冷。
沈離塵垂眸看了一眼這雙手，骨節曲著，明明很好看，就是讓他頭皮發麻，他怕被摸上來，他清楚那種冰涼的感覺會讓他覺得有蛇爬過。
淨昀蒼似乎是察覺到他在想什麼，語氣很輕也很軟：“你不同意，我不碰你。”
沈離塵半個字都不信，就在他垂眸的時候，他忽的看見淨昀蒼手腕上纏著紅綾。
淨昀蒼一直和除了白色、金色以及淺藍色之外的顏色不沾邊，更何況是這種大紅色。
淨昀蒼解釋：“它叫縛天綾，一個古老的法寶，你應該聽說過捆仙繩它們差不多，隻不過它連天地都能束縛。喜歡？我把血契解了給你玩。”
這種毀天滅地級的法寶竟然被他說得像個市價才值一千靈石的捆仙繩？
他就算是給根捆仙繩沈離塵都不敢要，“我不要。”
“你總是不願意要我東西，連法寶也拒絕。”淨昀蒼溫聲細語道。
然而隨著他開口，縛天綾也從他袖口中鑽出，沈離塵明明在躲了，縛天綾竟然還纏上了他的手腕。
先是在兩隻手腕纏了幾道，又把他的兩隻手在後背綁在了一起。
淨昀蒼繼續道：“它本該在寢殿的床下，我還是心軟了，沒舍得對你用它，不然你當時就該是這樣子……”
雪白裡衣，火紅綢緞。
像不像新婚之夜準備脫下喜服的模樣。
“現在我終於明白，對你心軟沒用。”
淨昀蒼緩緩說完，然後一把掐住沈離塵的下巴，聲線冷冽：“既然好言好語哄你沒用，師尊隻能這樣。”
沈離塵毫不遲疑地低頭張嘴，狠狠咬住他的手。
淨昀蒼畢竟是金龍，身為仙尊，三界之內幾乎什麼能傷到他。
沈離塵這口牙最多也就咬個核桃。
而對於淨昀蒼而言，這一口咬的他……冰山融化，春水流淌。
那是輕輕的癢，還有溫熱的氣息，無一不是在撩火。
沈離塵則用儘全力地咬，使勁渾身解數證明自己軟硬不吃，淨昀蒼拿出那麼多條件誘惑他都沒用，當然來硬的更沒用，他咬舌自儘都不便宜眼前這玩意。
還有顧玄息什麼時候滾出來！
就在他心裡想著的時候，顧玄息一刀劈開了結界，再一刀斬斷縛天綾，同時一刀斬向淨昀蒼的手臂。
怕刀鋒傷著沈離塵，顧玄息才沒有出全力，縛天綾被斬成幾段，失去靈力，沈離塵從束縛中脫離。
而顧玄息確實腦了：“我以為你用我的逆鱗引他出來，是知道錯了，知道拿走逆鱗會讓他有生命之憂，打算還給他。”
他反手持刀，魔氣簡直是鬼氣的克星，令森森鬼氣狂奔逃命：“拿我的逆鱗，還敢碰我的人？”
渾身上下都是戰意。
淨昀蒼就是再瘋狂也沒有墮魔，他身上純淨的仙氣對鬼而言更是致命，他抬手，原本毫無生氣的縛天綾竟然恢複如初回到他袖中，仿佛依舊沒有放棄用這根帶著喜氣的紅綾做他最夢寐以求的事。
他看了眼沈離塵，才無情地看向顧玄息：“你的逆鱗在我手裡，它能引我找到你的致命之處，從前你我沒有一次分過勝負，你今天還能逃得了嗎？”
顧玄息渾然不為所動。
沈離塵則嚇出了一身冷汗，顧玄息不是告訴他逆鱗能召喚他嗎，怎麼還能找到致命之處？
他死死拽住顧玄息的胳膊。
這……千萬不能打啊。
顧玄息不怕，他怕。
他怎麼能把這麼重要東西掛在脖子上，為了吉利甚至還用了紅繩，他該藏在芥子領域才對，都是他的錯。
這時候，淨昀蒼拋了個黑色東西給沈離塵。
沈離塵接住，赫然是顧玄息的逆鱗。
“我是瘋到想殺他，但我不是畜生。”淨昀蒼看著他，難得又露出一個淺笑，“他是我爹娘的孩子，我不會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