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麟君在群鬼的掩護下消失了。
顧玄息道：彆管他，他不重要，我們先找大巫。()”
沈離塵略微地低頭，無數念頭在他腦海裡閃過，他幾乎和顧玄息同時道：“海底！”
他們從中年人口中聽說，這兩人雖然都不是什麼好鳥，但最後確實是中年人的奪魂陣害得大巫魂魄出竅，身體最後在海底化為白骨，魂魄被迫成為鬼修。
這是血海深仇。
之前中年人一直躲在幻境中，而今幻境已破，大巫自然已經發現了他的下落。
此刻波濤凶猛的海上，無數被法陣複活的腐屍白骨穿過，不少腐屍都分辨不清物種。
中年人在海底府邸中，給自己設下了一層又一層牢不可破的防護結界。
淨昀蒼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鋪天蓋地的鬼，他渾身仙氣，靠近他周身的鬼都會化為煙霧散儘。
直到一隻鬼落入他眼簾。
沈離塵一直在找他。
淨昀蒼想都沒想就飛過去，準備先抓回去給沈離塵，等他快要靠近時，小鬼忽的轉身看向他。
緊接著小鬼衝他飛過來，雖然知道小鬼要做什麼，淨昀蒼還是由著去了。
小鬼“啪”地給了他一巴掌，然後揚長而去。
烏雲幾乎壓到了地麵，大雨傾盆而下，每一滴都宛如重重的拳頭砸下來，雨幕模糊了視線，海麵上陡然攪起一個巨型漩渦，整座海底府邸暴露在雨幕中。
張牙舞爪的鬼發出刺耳地嚎叫聲，飛得到處都是，大都朝一個方向飛去，最後一片黑霧進宅邸，徑直穿破層層金光，奇怪的是結界卻沒有碎裂。
黑霧落地時形成人影，一身寬大的黑袍，更寬大的兜帽遮擋住整張臉，他用滄桑的嗓音道：“好久不見。”
中年人倚著牆壁，苦笑著：“好久不見，躲了那麼久，還是被你抓到了。我在這的千年來，實在是無聊，又寫出幾個法陣，專門為了你寫的，能精進修為。”
大巫乾脆道：“不了，你的話的我不會再信。”
“是因為我騙了
() 你？”
“不()，所有人的話我都不會再信。
聽說你終於改良好血咒了？如果當年有就好了。當年有血咒在手()，三界何愁不是你我的。”
“現在也一樣。”大巫卻道，“先要三界，再重複千萬年前的輝煌。這可比當年容易多了。”
中年人一愣，旋即笑道：“當年我們還想以你我的修為可以叱吒三界，結果淪落到此。現在的三界於你而言，簡直如掌中之物吧。”
大巫冷冷道：“我應該沒空與你廢話。”
他說話的時候，顧玄息和淨昀蒼同時出現在層層疊疊的結界外。
大巫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才又看向中年人，語氣聽起來像是吃飯喝水那樣平常：“你該死了。”
中年人挺胸抬頭，“我知道。”
想一統三界，有這種欲望的，哪怕而今成了凡人，也隻會渴求力量，不會怕死。
大巫抬手，他的手在黑夜中是半透明的顏色，中年人仿佛被人掐著脖子拎起來，緊接著大巫五指微微一轉，咯吱一聲，中年人整個腦袋轉向身後。
結界外的顧玄息和淨昀蒼無動於衷，甚至懶得打破結界，大巫可以繼續跟他們耗著，不然他一定會離開結界。
等待千年，不差這一時半會。
無數層防護結界在中年人斷氣的那一刹破開，凶猛的海水伴隨著震天響的轟隆聲衝過來，大巫和無數惡鬼化成黑影飛出，幾乎同時一黑一金兩道影子破水而出，兩種不相同的威壓鋪天蓋地，直震得天地顫抖。
烏雲中紫色的天罰氣勢洶洶地剛冒頭，就咻地縮了回去。
刀光劍影在海麵上鋪灑開來，每一道都意味著無數鬼被劈成碎片，然而……就是砍不到大巫，大巫寬闊的兩袖中，湧出的鬼修那叫一個密密麻麻，甚至還能一分二二分四，無窮無儘。
沈離塵原本在岸邊等待，看見這一幕，趕緊往遠處跑，跑了兩步他又想起來什麼，停下來往後看。
這力量根本不像是一般鬼修，他怎麼搜集那麼多高手的？不對，是鬼修的修為暴漲。
他傳音給顧玄息：“水下那座府邸絕對還有彆的法陣，那個人是凡人無法打開芥子領域，他幾乎什麼都沒有，啟動法陣的東西隻能是龍骨！燒了龍骨！快！”
顧玄息聞言立刻衝著海麵反手就是一刀，本命刀燃起熊熊魔炎，筆直地衝向海底。
沈離塵分明看見大巫晃了晃。
他已經準備逃跑了。
沈離塵躲在一棵樹後，不斷給自己套防護結界，看見劍靈小心翼翼蹲著，等弟弟一被拍飛，瞬間跳起，手中的麻袋一兜，從頭到腳直接裝了進去，弟弟在麻袋中拚命掙紮，然而劍靈迅速把繩結一打，扛在肩頭。
劍靈剛想飛走，但劍靈的修為隨著主人，因而這兩個小孩修為不相上下，結果就是……劍靈一個屁墩兒坐在麻袋上。
沈離塵：“……”
忘記考慮這點。
所幸劍靈牢記完成主
() 人所托，終於背起麻袋，一步三晃，東倒西歪地終於把弟弟給綁架回來了。麻袋一直在掙紮，看起來要滾出去，他就一屁股坐上去壓著。
他剛落在沈離塵腳邊，沈離塵就示意他再跑遠點。
劍靈：“……”
看見嗎，這就是我親爹。
沈離塵還在觀察戰場，道麟君就是這個時候出麵的，不愧是鬼蜮的陛下，修為不能說和顧玄息不相上下，但顧玄息要揍他也需要些功夫。
大巫竟然給自己找了這麼厲害的幫手，難免會誘惑來更厲害的幫手，真是越來越棘手了。
想要執掌三界之人，必定都有些本事。
不像有些人的仙界和人間是白送的。
魔炎在焚燒屍骨，大巫就算已死，也能察覺到，他同時發動了府邸內所有法陣，趁顧玄息和淨昀蒼顧不得他之際，在群鬼和道麟君的掩護下離去。
四海之內再度空空如也，隻有不平靜的海麵無聲訴說著剛才大戰的慘烈。
顧玄息抬手收回刀，落在沈離塵麵前，抱住他，“我沒事，本來就沒想過能這麼輕鬆解決他。”
既然是千萬年前就妄想統領三界的高手，至少也有和帝君神佛差不多相等的實力。
沈離塵道：“我知道。”
“什麼聲音。”
顧玄息古怪地看向他身邊的布袋。
“我弟弟。”沈離塵道，“剛才場麵挺亂的，我就用了個鎮鬼符，趁你們打架的時候綁回來的。總之我弟弟回來了，接下來就隻有一個目標了。”
顧玄息無奈道：“你怎麼這麼聰明。”
他還苦惱怎麼才能從大巫手中把他弟弟弄回來，結果沈離塵自己臨時起意，這麼簡單就解決了讓他愁了許久的問題。
他道：“走吧，進城去。”
整座鎮仙城都被海水湮沒了，水至少有半層樓高，幾天下來，這裡的居民依舊沒有踏出城的勇氣。
從大雨到洪水，他們依舊想龜縮下去。
躲一日是一日，像隻巨大的烏龜。
鎮仙城沒必要住了，他們去了顧玄息的芥子裡，顧玄息拎得清輕重，允許淨昀蒼進來。
至於麻袋裡的弟弟，還在發出猙獰的吼聲，顧玄息一道威壓下去，立馬沒動靜了，他拎起來交給顧火，“帶回去好好教訓，找根鎖魂鏈之類的拴起來，不要讓他跑了。”
顧火小心捧著麻袋：“是，尊上。”
然而現在不是他離開的時候，他轉手把麻袋交給顧炎。
顧炎隨手一拎，自信滿滿：“沒問題，哥，你放心，等會我把他往天牢一扔，保證訓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亂跑。”
顧火麵無表情：“他是國舅，你是侍衛，你有幾條命夠國舅斬的。”
顧炎：“……”
沈離塵：“……”
這次鎮仙城之行，收獲巨大，把大巫此人摸得一清二楚。
花園內，隻有沈離塵、顧玄息、淨昀蒼、顧火四
人。
沈離塵率先道：“我想到的就是先把千萬年前的那些事弄清楚。()”他看顧火想說話，就打斷他，史書什麼的，隻能參考，這種曆史都是人為乾預的，暴君想讓後人認為自己是明君，肯定會篡改曆史。?[(()”
顧火頓時露出原來是這樣又萬分佩服的眼神。
沈離塵又問：“山河鏡能時光回溯嗎？”
顧玄息和淨昀蒼同時沉默了。
顧玄息衝他微笑：“我試試吧，或許……應該能吧。”
沈離塵也不指望顧玄息能管事，畢竟有顧家三兄弟，他的存於魔界而言，大概是吉祥物。
“總之要弄清楚大巫當年的身份，以及那些年發生的所有事。”沈離塵有點為難，還是硬著頭皮道，“他是龍族，龍族的壽命有萬年。”
淨昀蒼垂著眼眸，麵如止水地看著他，“我會去龍族問那些老不死的，仙族玄武等族也長壽，他們知道的應該更多。”
“那你去仙界問問。”沈離塵戳了戳顧玄息的腰，“你去看山河鏡。”
他不覺得魔族能找到什麼線索，畢竟根據中年人所說，當年魔族龜縮在魔界，地位很低。
顧火在這時候才敢插嘴：“尊上可否想過，為何尊上幾乎是剛到鎮仙城，大巫就知道尊上在這裡？最後大巫出現是不是太巧合了？”
四下一片死寂。
他咽了口唾沫，又道：“在鬼門關屬下就有所懷疑，白天剛到鬼門關，便出現招魂幡，好像大巫知道……我們的行蹤。”
顧玄息沉聲道：“你說的對，道麟君的出現也太湊巧了。”
淨昀蒼在這時候冷漠地問：“我剛走他就來了。”
因為他剛去幫顧玄息，一炷香的功夫，顧玄息就因為逆鱗動靜離開，這麼短的功夫，道麟君是怎麼找過來的？
顧火提議：“尊上，我懷疑我帶的人中有大巫的人，或是大巫用什麼辦法瞞過了尊上的視線。比如仙蜃之血的幻境，不是沒有可能。”
顧玄息頷首：“或許吧，總之小心點。”
提起這個，沈離塵忍不住問，“那兩個小家夥呢？”
顧火笑道：“安排侍女侍衛照顧了，雖然不會說話，但已經在教導。”
顧玄息道：“好了，暫時就這樣，先查千萬年前的事，其它的等查完再說，去休息吧。”
夜裡，夜空如水洗。
下過雨的天總是這般乾淨。
芥子裡一片安靜。
沈離塵穿上外衣，把在窗台上露出肚皮睡覺的鳳司命往懷裡一揣，小心翼翼離開芥子。
鎮仙城還在混亂中。
他禦劍飛過鎮仙城，飛了足足一個時辰才落下來，把鳳司命從懷裡拿出來，放在掌心。
鳳司命本來就醒過一次，這下又醒了，揉著眼睛坐起來：“半夜不睡覺乾嘛啊？靈脈又疼了？你要是還疼得睡不著，我就唱首歌給你聽。”
沈離塵沒說話。
他飛到的這個地
() 方，是一片農田。
鳳司命站起來左跳右跳，驚訝：“這哪兒？這哪兒？我為什麼在這？我的海邊呢？我的大美人呢！()”
他看著沈離塵，帶著慍色，喂，問你呢，你怎麼不說話。?()_[(()”
沈離塵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隻能平靜地看著鳳司命，明明是黑夜，依舊可以看見琥珀色眸中的含義。
鳳司命瞬間蔫兒下來，“你——我知道了！是不是顧玄息不要你了！所以你才來這裡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早就跟你說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都是大豬蹄子！咱們兩兄弟就該浪跡天涯！”
他又活潑起來，嘰嘰喳喳地，但始終躲避沈離塵的目光，“他不要你了，沈記是不是就不給了！你是不是買不起靈米了！沒關係，反正我都吃膩了，再也不想吃了，以後我就吃吃小米黑豆什麼的，你不是跟我說雜糧養胃嗎？”
沈離塵道：“鳳司命……”
鳳司命依舊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自顧自道：“你是不是養不起我了！沒關係！這次我養你！我有錢！”
他低頭在羽毛中啄了啄，啄出個和他一般大小的錢袋，叼起來，撲騰著短翅就要往上飛。
沈離塵說完了他的話：“你走吧。”
“我養得起你的！真的！”鳳司命一開口，錢袋就掉在地上，黑豆豆眼已濕了，他仿佛不知道似的，“真的！我的羽毛可值錢了！你賣我的羽毛！還有我的鳳凰翎，無價之寶，賣一個咱們這輩子都吃香的喝辣的！咱們有三個呢！”
“他會殺了你的。事關他爹娘，我不能阻止他，隻能趁現在放你走。”這時候，沈離塵也不敢看他了。
鳳司命啪嘰一聲，終於坐在他掌心裡，黑豆豆眼裡流出的都是黑豆般大小的淚，“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皇宮裡，沒有一棵梧桐樹，你沒有出現在那裡的理由。”
“我不敢去華清宗，我會立刻被仙尊發現，我等著你，等啊等啊，等了好久你終於出來了，我就在皇宮裡等你，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認識你……我沒想到睡個覺，就看見你了，好巧啊，真的。”
“他為什麼安排你找我呢？”
“……生死簿呀，你的那一頁。”
沈離塵明白了，大巫早就看過生死簿，知道自己和淨昀蒼的姻緣，早在那時候就打算用自己威脅淨昀蒼，但當時他還沒有辦法，便安排了鳳司命監視自己。
沈離塵狠了狠心，“行了，我知道了，你趕緊走。”
鳳司命剛擦乾眼淚，又是一行眼淚，“對了，大巫他——”
沈離塵捏住他的嘴，“你告訴我，大巫不會放過你。什麼都彆說。”
他把鳳司命往天上一拋。
鳳司命煽動小翅膀飛了起來，最後看了他一眼，才轉身化成華麗的鳳凰飛上天際。
他的尾上隻有兩根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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