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定(萬字)(1 / 2)

“方才, 衛辰一直與本王在一塊,我二人去了荷花池戲鵝, 不曾去過後院,也不曾遇見過這位婢女。”

蕭靖雖是被承德帝召見入京了, 但身份也甚是尷尬。

自古至今, 沒有一個廢太子會再次登上儲君的位子上。

廢太子的下場多半都不會太好, 不是死, 就是終生囚禁。

今日這樣的場合,若是換做其他親王, 極有可能斷尾求生, 絕對不會包庇身邊的一個謀士而誤了自己的聲譽。

蕭靖的庇佑讓在場所有人微微納罕。

隻有趙逸沒有太大的驚訝。

畢竟, 以他對蕭靖這短暫幾日的了解,他知道蕭靖此人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了自己人。

更何況, 衛辰這小子.....

就連他也可能舍不得棄了他(她)。

此言一出, 宋媛臉色僵住了, 但依舊端莊舒雅,她自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詆毀蕭靖的機會。

她自詡是個出列拔萃,人間罕見的女子,集美貌與聰慧於一身, 她一定會成為辰王身邊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女子。

所以, 宋媛又道:“衛辰是王爺的人,王爺自然是替這廝說項,我身邊的婢子總不能扯謊誣陷了他(她)!”

說著, 宋媛瞄了一眼身側的婢女,這婢女索性俯地,痛心疾首的大哭了起來。

衛辰知道宋媛是在借題發揮。

她不想讓蕭靖被此事牽連,藏在廣袖下的右手食指輕輕戳了戳蕭靖的手心。

感覺到手心一陣酥麻癢,蕭靖冷峻的麵容登時緊繃。

他慣是清冷,這副神態一出,在場所有人都以為他慍怒了。

但蕭靖此刻的大腦卻出現了一刻的空白。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衛辰也對他有著不可言喻的心思,否則衛辰投奔誰不好,偏生挑中了他?!

衛辰曾娶妻生子,這事的確不假。

可衛辰與趙逸也同樣牽扯不清。

莫非,他(她)當真也是.....斷袖?

這個念頭在蕭靖腦中一閃而過,他竟然有種異樣的狂喜,幾個呼吸之後,尋常根本不將女子放在眼中的蕭靖,竟與送媛對峙了起來,“宋二小姐一口咬定是本王身邊的人輕薄了你的婢女,那宋二小姐有何證據?僅憑一人之言,隻怕有汙蔑之嫌,不如直接讓婆子來驗吧。”

蕭靖的五官偏向俊美高冷,常年刀劍不眨眼的軍旅日子更是讓他有種不言而喻的威壓與強勢。

這話一出,明眼人也能聽的出來,蕭靖分毫不給宋媛麵子,甚至要揭發她。

宋媛是誰?

自幼就是英國公的掌上明珠,被無數貴公子追捧愛慕,這麼說吧,蕭靖是頭一個不將她的美貌放在眼中的男子。

宋媛姣好的麵容出現了一刻的僵凝。

而這廂,宋悠萬萬沒想到蕭靖會護她到底,他這個反派當的也太敷衍了點吧?!

“王爺,衛辰的事,衛辰想一人承擔,既然這位婢子一口咬定是我輕薄了她,我倒要問問,我是如何輕薄了?我自己怎的一無所知?”

匍匐在地的婢女懵了,誰人被輕薄了還能如若無事的闡述一遍?

蕭靖如劍一樣的眉峰挑了挑,好像小郎君不管做什麼事,都能讓他為之一笑。

衛辰小兒,當真可人,蕭靖此刻看著他(她)的側顏,還能清晰的看清耳垂附近的小絨毛,煞是惹人憐愛。

不知道是出於何心思,蕭靖藏在廣袖中的手也偷偷在宋悠手背上蹭了蹭。

算是禮尚往來了。

時人貴族所穿的多半都是廣袖衣裳,他二人站在一塊,如此一來,無人能看到廣袖底下的小動作。

宋悠一僵,她抬頭看著蕭靖時,卻是見他依舊是眉目清冷的樣子。

莫非,他是在暗示自己,繼續對宋媛主仆二人進行攻擊?

是了,攻擊了宋媛,就等於攻擊了辰王!

宋悠以為自己領悟的很透徹,她繼續為自己辯解,道:“我衛辰頂天立地,說話從不誑言,我對女子不甚感興趣,此事,逸公子也是一清二楚。彆說是宋二小姐身邊的區區婢女,就算是洛陽第一美人媚娘躺在我榻上,我也不會心動。”

“是吧,逸公子?”

趙逸一直在尋思著宋家長女的身份問題。

聞此言,他唇角一抽。

這個衛辰!

又拖他下水!

趙逸正當眼神咒怨時,眾人開始竊竊私語。

“什麼狀況?為什麼逸公子會清楚衛辰究竟好男?還是好女?”

“上回這二人之間就奇奇怪怪,好像還在冀州的南風館偶遇過。”

“嘖嘖嘖,看來衛辰的確不太可能非禮宋二小姐的丫鬟。”

“......不對啊,衛辰與逸公子有過淵源,怎麼又跟蕭靖去戲鵝?看著衛辰小小年紀,竟是個風流的!”

趙逸很無奈。

好像每次與衛辰攪和在一塊,總能將他逼到一個欲語卻無詞的境地。

按著冀侯的意思,趙逸此番來洛陽的主要的目的就是接近蕭靖,所以這次他得站在蕭靖與衛辰這邊,無法,他隻能淡定的承認,“嗯,衛辰確實不好女色。”

眾人,“.......”

一個是先太子蕭靖,另一個是冀州小侯爺,這二人的身份都非尋常,不會無緣無故的替一個新起之秀扯謊。

實事仿佛已經水落石出,而且令人細思極恐,區區一個婢女,自然不會平白無故的汙蔑驍王府的謀士,那麼.....誰給了她這個膽子?

有了趙逸的作證,宋悠再接再厲,麵上相當委屈,眼神十分澎湃,“宋二小姐,我衛辰上回多有得罪,不該當場揭露宋二小姐你盜用先人詩詞一事,千錯萬錯皆是我衛辰之錯,但宋二小姐今日這一出不光是針對我衛辰,若是讓外人誤以為我家王爺識人不淑,那就是不該了!”

宋悠明麵上是在道歉,但是傻子也看得出來,她這是針對宋媛,並且毫不客氣的揭穿了宋媛的陰謀。

就算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事實似乎也已經擺在了眼前了。

宋媛這是在報複!

“你!你休要胡說!”宋媛也才十來歲,心機是有的,卻是不夠深沉,被宋悠這般一激,險些就暴露了性子粗暴的本性。

穆王壓低了聲音對辰王道:“二皇兄,你那紅顏知己委實愚鈍,這種場合下,如何能拿出這等伎倆對付衛辰?真偷雞不成蝕把米。”

辰王的確是喜歡宋媛的,她夠美貌,又是英國公的最為寵愛的女兒,非常適合當他的王妃。

但......辰王已經開始有所動搖。

他喜歡聰明的女子,但自作聰明就是除外了。

湯氏趕過來製止了事態惡化,又連連安撫宋媛,此事才算過去。

宋悠還想繼續“討伐”,可就在這時,她的小手又被人蹭了一下。

“........”反派男主是屬狗的麼?

宋悠站在蕭靖身側,隻能挨到他的肩頭,她抬眼的一瞬,竟看到蕭靖微微一笑,薄涼的唇角還有兩隻不甚明顯的小梨渦。

有點......嬌羞?

***

雅集不歡而散,衛辰這個身份再一次被眾貴公子所熟知,而蕭靖成了今日的最大獲利者。

眼下,所有人都堅信,蕭靖定是個惜才之人。

對自己的手下更是尤為庇佑。

可見,蕭靖並非是傳聞中那般狠辣無情之人。

***

宋媛的目的一是報複,而來也是為了辰王,沒想到卻反過來讓蕭靖贏了一次名譽。

離開英國公府後,趙逸提及了前些日子說過的一件事,對蕭靖道:“王爺,可否借衛辰一用?”

蕭靖的確答應過趙逸,而且他原本的用意就是讓衛辰接近趙逸。

冀州至關重要,趙逸身份又特殊,所以蕭靖從不著急,而是放長線釣大魚。

但是現在......

他可能不太想讓除卻他之外的男子靠近小郎君。

這廝太過招惹人了,就連他都險些把持不住,何況是彆人?

與此同時,宋悠也很擔心,“逸公子,你.....你想怎麼用?”

蕭靖,“.......”聞此言,突然眉心大蹙。

這話很明顯讓蕭靖大為不悅,他拒絕了趙逸,“真是不巧,衛辰需要回去看卷宗。”

宋悠,“......”額?

趙逸也不便強行搶人,他目送著驍王府的馬車漸漸駛遠,陷入了深思。

“蕭靖非但沒有拉攏我,反而拒絕了此前答應過我的事,難道是父侯推斷有誤,他根本無心爭帝位?”

此時,天色已黑,喬良抱著長劍,仰頭望著一輪明月,之後低頭思量半晌,“或許正是欲擒故縱。”他可能詞窮,會的僅有那麼幾個詞。

“啪——”趙逸手中折扇不偏不倚的敲在了喬良腦門上,“此番回冀州,我會親自請老夫子給你授課!”

喬良,“.......”

***

是夜,宋媛在湯氏跟前哭訴,“母親,那衛辰就是我的克星,我恨他(她),我要讓他(她)死!”

湯氏也在怒斥著衛辰這號人。

宋淮遠就站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很多時候,他的存在都是不聲不響的。

他不是英國公親生的兒子,雖是改了姓氏,入了宋家祠堂,但終歸不是宋家人。

湯氏見女兒今日備受旁人冷眼,對宋淮遠道:“你妹妹今日又被人欺,你也親眼看見了,那個衛辰留不得了!甭管是驍王的人,還是天王老子,欺了我兒就得死!”

宋淮遠麵上無波,內心卻在冷笑。

他的好母親和好妹妹,在旁人眼中一慣都是溫柔賢淑,誰會料到也有這般毒辣的一麵?!

“你還愣什麼!一日不殺了衛辰,你妹妹心裡一日不得痛快!”湯氏喝道。

宋淮遠回過神,淡淡應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與其說他是一個兒子與兄長,其實更多時候隻是扮演著這對母女的“利用工具”。

從湯氏屋內出來,宋淮遠開始琢磨起衛辰的身份。

他已經派人徹查過,但此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自從兩年前在冀州揚名之後,衛辰的名字就會時不時被人提及,但真正說起他(她)的來曆卻是個迷。

宋淮遠對心腹道:“繼續給我盯著驍王府!”

“是!公子。”

宋淮遠覺得近日太多的謎團困擾著他,他又道:“大小姐那邊怎麼樣了?”

心腹如實回稟,“回公子,大小姐依舊不怎麼外出,今日在雅集上似乎被嚇著了。”

宋淮遠眯了眯眼,直覺告訴他,這個繼妹也有很大的問題。

她當日被退婚,竟敢讓辰王顏麵大失,她會膽怯?這絕非可能!

“若有異常,立即來報!”

“是!”

***

宋悠跟著蕭靖回了驍王府,之後當真被蕭靖困在書房看了一晚上的卷宗。

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案子,有些已經時隔十數年,很多人證物證早就無處可查。

她內心是十分排斥的。

但蕭靖今日好歹也護著她,宋悠很識時務,她想找到七寶她爹,不亞於是大海撈針,將來說不定還得指望蕭靖。

“王爺,明日您在府上麼?”

聽到小郎君說話,蕭靖終於抬起頭來,他已經等了半天了,但是一直沒有聽到動靜,今日心思難安,小郎君在身側,他雖是內心歡愉,但似乎依舊不夠。

“嗯。”蕭靖內心波濤起伏,麵上卻是風輕雲淡。

宋悠讀不懂他眸中的情緒,但她知道明日誰會登門。

原著中特意提及了明日會發生的事,承德帝會突然微服私訪,並且發現了蕭靖在暗中見舊部,這件事差點再一次毀了蕭靖。

宋悠自是要製止,“王爺,七寶和長留喜歡吃我烤的紅薯,明日將逸公子請來,辦個紅薯宴?”

紅薯.....宴?

蕭靖的目光一直在宋悠臉上,未曾移開。

他如今雖是不濟,也無實權,但驍王府還沒有清貧到這個地步!

試問洛陽城貴族中,誰會將紅薯當成吃食?

“王爺,好不好嘛?”宋悠繼續說服他。

這句話不具有任何的說服性,但蕭靖看著宋悠一張白玉小臉,還有方才那宛若帶著尾巴的嗓音,他竟然無法拒絕,“嗯,好。”

按耐住內心的喧囂與異樣的沸騰之後,他又是僅此淡淡一言。

他總算是明白自古昏君被美.色.誤.國的事了。

他與衛辰並不算相知相熟,甚至於對他(她)並非知根知底,但饒是如此,蕭靖還是願意寵溺一個小謀士。

隻要小郎君願意!

***

次日,宋悠起的很早,趙逸也早早登門了。

他知道衛辰這家夥慣是鬼主意多,他趙逸含著金湯匙出生,還從未嘗過紅薯,更沒有聽說過紅薯宴。

宋悠忙活了一早上,又讓裴冷架上了火爐子,不出半個時辰,整個驍王府都充斥著香濃的紅薯味。

“逸公子,請吧,我家王爺讓我特意給你準備的紅薯。”宋悠很熱情,仿佛已經忘記了對趙逸造成的種種“傷害”。

裴冷,“........”說好的拉攏趙逸,用幾隻紅薯.....真的可以麼?

眾人圍著石案落座,長留喜歡讓七寶騎在他脖子上,整個府上隻有他們兩個不會說話,不過七寶已經會喊人了,自從七寶喊過“長留蜀黍”之後,長留真將自己當成七寶的叔輩了,對小東西尤為照顧。

梅老先生看著一桌的紅薯,他老人家的山羊須顫了顫,既然衛辰說今日會有事發生,那他便配合一下吧。

隻不過,年紀大了,吃太多的紅薯,隻怕會積食。

石案邊圍坐著六人,卻是無人動手開吃。

趙逸似笑非笑,“多謝王爺款待。”

蕭靖臉色微沉,“不必客氣。”

宋悠很熱情,“王爺,逸公子,你們怎麼不吃?”

“.......”

這時,一身著小廝服飾的男子疾步而來,他麵色匆忙,似遇到了什麼大事,“王爺!王爺!”

蕭靖府上的人並不多,但勝在人人精明,此人的過度反應,讓蕭靖突然蹙眉,他看向了正吃著紅薯的宋悠,見她粉唇小小的,吃起東西來,雖是張的很大,卻是異常的漂亮,分外惹人遐想。

“怎麼回事?”蕭靖問道。

未及小廝答話,承德帝從小徑大步而來。

蕭靖與趙逸等人幾乎是同一時間站起身來,幾人雖是對承德帝的出現很是震驚,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兒臣給父皇請安。”

“冀州趙逸拜見皇上!”

“草民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一時間,園中諸人都紛紛下跪,長留也跪下來,隻有騎在長留脖子上的七寶笑的樂嗬嗬的。

上輩子爹娘都太苦了,七寶覺得他重活一世,定不能白費,知道自己的價值所在,七寶拍著肥肥的小巴掌,咧著漏風的牙齒,喊道:“皇....皇爺爺!”

長留一僵,沒想到七寶除卻會喊他之外,還有喊其他人。他還以為在七寶眼中,他這個小叔叔是獨一份的呢。

哼!不高興。

承德帝顧不得讓眾人起身,被七寶喊了一聲“皇爺爺”後,承德帝當即眉眼帶笑,伸手將七寶抱了起來,“好!好!好啊,七寶會喊朕了,你們聽見沒有,七寶喊朕了,哈哈哈哈!”

皇室子嗣凋零,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即便宮裡妃子有孕,也皆是流產夭折,無一幸免。

承德帝身邊的掌事太監曹泗見勢,忙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啊。”

承德帝越看七寶越是喜歡,自是不會讓七寶當庶出,此刻隻覺,蕭靖的婚事一日都耽擱不得,早日娶了王妃,便能讓七寶過繼其名下,他也好冊封七寶為驍王府的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