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小兒(1 / 2)

蕭靖生了一雙幽若古潭的眸子, 就在前一刻, 他風塵仆仆趕回府時, 眼底還映著星子,但轉瞬間的失望,又讓他本就冷冽的眸子平添了幾分陰厲。

衛氏對他的態度十分不滿。

“靖兒!你既然回京,理應先入宮拜見你父皇!”

到了這個時候, 衛氏竟然還有些慶幸宋悠不見了,饒是她也看出了蕭靖對宋悠迷戀已深。

蕭靖環視一周, 梅老等人也先後趕來,他老人家眼神躲閃,好像在回避著什麼。

當即, 蕭靖眉頭緊蹙, 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蕭靖在趕赴柔然的路上, 一直留意著洛陽的動靜, 直至進入柔然腹地,心腹的消息才中斷。

他心頭不安,又問了一句,“母親,我的側妃呢?”

蕭靖嗓音略顯沙啞,仿佛是由長時間趕路而滴水未沾的緣故,錦袍上映著汗漬,襯出了他修韌有力的胸膛。

雖是麵容稍見消瘦了些,但身形健碩依舊,渾身上下散發著風流狂野的氣質。

他不像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天潢貴胄, 骨子裡宛若透著一股不羈的邪性,一旦嚴肅起來,委實讓人害怕。

衛氏感覺到了來自蕭靖的威壓,她揮退了所有人,“你們都退下!我有話對王爺說!”

衛氏身邊的婢女,連同梅老等人很快皆回避了下去。

事到如今,衛氏也沒有法子繼續遮掩,她反過來控訴蕭靖,“靖兒,你我母子二人能走到今日的地步,已經是委實不易,你倒好,竟然夥同宋家長女一道誆騙我?實話與你說過吧,她的確是不見了,這一次又不知是招惹了誰人,竟又一次在皇宮失蹤!”

仲春的風微熱,吹在男人早就熾烈的胸膛上,但此刻,他眼底的神色卻是冰涼的厲害。

小兒.....

他的小兒不見了。

什麼時候的事?

衛氏正要繼續說下去,蕭靖轉身就往梅老所在了庭院走去。

梅老也是坐立不安,他前腳剛離開垂花門,蕭靖後腳就跟了過來,梅老自是知道自家王爺此刻最想知道什麼。

梅老雖是被蕭靖尊為老師,但這個節骨眼上,竟然有些害怕他。

他呼吸不順暢,兩撇山羊須左右晃動,忙道:“王爺,我等已在暗中搜尋側妃的下落,隻是唯恐會擾了王爺北伐之事,故而此前才沒有告知您。”

其實,是衛氏特意交代過,加之梅老也覺得王爺對待宋悠已經到了著迷的地步,若是讓他知道宋悠失蹤,難免對戰事有所影響。

不管是衛氏,還是梅老等人皆知,此番討伐柔然是蕭靖絕地翻身的最佳時機!

梅老覺得有一事務必要提及一下,“王爺,側妃娘娘她離開之前已經懷有三個月的身孕。”

聞言,蕭靖眸色一滯。

小兒,他的小兒當真懷上了他的孩子。

他就知道!

蕭靖火氣盛旺,算著日子,小兒就快要臨盆了,那大半年,他幾乎是日夜與柔然抗爭,回洛陽的路上一刻也不敢耽擱。

曾經小兒給他生七寶的時候,他錯過了,沒能陪在她身邊。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陪著她生下他們的孩子。

“先生!本王此刻要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還請先生事無巨細,立刻告之本王!”

蕭靖態度明顯狠厲,他此前在梅老麵前從來就沒有自稱過“本王”。

梅老瞄了一眼蕭靖緊攥的拳頭,還有他高挺的鼻梁上溢出的汗珠子,便知王爺正當盛怒之中。

梅老不敢有所隱瞞,遂將一切交代了清楚,其中還包括陳朗與衛氏聯手揭穿了宋悠身份的事情。

梅老話音剛落,蕭靖已經轉身大步離開,留著一陣衣擺帶起的涼風。

梅老,“......”事情不妙啊。

這廂,蕭靖走到了衛氏麵前,從懷中取出了宋悠的玉簪子,“這種伎倆是母親您想出來的好法子?!”

衛氏自詡問心無愧,“靖兒,你此番立了大功,加之辰王被抓,你的機會來了,因何偏要為了一個女子跟母親置氣?”

蕭靖冷冷的看著衛氏,“母親,小兒腹中還懷著我的骨肉!”

衛氏語塞,但有些話不得不說,“隻要成就大業,你還擔心沒孩子!眼下不是兒女情長時候,你聽母親一言,休要再念著她了。我已打聽了消息,你父皇此番有意給你許兩位側妃,都是高門世家女,容色上佳,比起宋悠,不會遜色多少。”

蕭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隱藏著某種暴戾,他強行壓製住了盛怒,“母親若是沒有旁的事,兒子就先行告辭了,兒子還要去尋自己的妻兒,無心與母親商榷大業!”

他言辭之中,好像甚是鄙夷衛氏,亦或是她口中所謂的大業。

在外人看來,蕭靖就是一頭蟄伏在暗處的雄獅,他這樣的人對那個位置必定是勢在必得的,可如今衛氏看來,蕭靖並非是她滿意的兒子,她需要的是一個冷血的複仇劊子手,而不是一個沉迷於男.歡.女.愛的多情人。

蕭靖轉身離去時,衛氏在他背後低喝了一聲,“蕭靖!你給我站住!”

蕭靖步子不曾停頓片刻,直至高大的身影消息在了長廊深處。

這時,陳朗走了過來,對衛氏道:“表姑母,事已至此,您看開些,蕭靖他會想明白的。”

江山與美人,孰輕孰重,根本無需加以揣測。

他蕭靖.....難道就是獨一份的存在?陳朗是不信的。

衛氏隻好憤然,“哼!就算是人找回來,那又如何?誰都大半年過去了,誰知道她在外麵遇到過什麼事!”

陳朗眯了眯眼,大約已經知道宋悠是被誰擄走。

但冀州守備森嚴,尤其是冀侯府,就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根本無法打探消息。

這一點,冀州的確是厲害。

對陳朗而言,不管是冀侯,趙逸,亦或是蕭靖,他都不信這些人沒有稱霸的野心!

***

蕭靖很快召集了心腹,得知長留也與宋悠一道失蹤,蕭靖稍稍鬆了口氣。

裴冷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王爺,如今之計,若不您先入宮拜見皇上,待告假之後,屬下等人再陪同王爺去尋人?”

蕭靖心急如焚,不亞於是心尖上的一塊肉被人割了,他還見不著摸不著,此刻一旦想象著小兒臨盆的畫麵,他恨不能將整個冀州都踏平了!

“不必,即刻啟程趕赴冀州!”蕭靖眼神堅定。

梅老等人嚇壞了,蕭靖此番班師回朝,理應先去皇上麵前請封,而且這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但蕭靖倒好,非但不將軍功當回事,連承德帝的麵都不見一次就直接去冀州?

梅老問:“王爺,您如何能確定側妃娘娘一定在冀州?”

蕭靖自是能篤定。

能從皇宮擄人,且堂而皇之的擄走驍王府的人,就隻有趙逸了!

眾心腹勸說一番無果,蕭靖當日就準備帶著自己的人趕赴冀州。

卻在這時,汪泗好巧不巧的來了驍王府,蕭靖這次立了大功,滿朝文武都在等著看承德帝對待蕭靖的態度。

若非是勘宗司的人來報,承德帝根本不知蕭靖已經入京。

汪泗是個人精,自是知道眼下承德帝更偏向誰,他笑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啊!皇上知王爺今日回京,特讓雜家過來請王爺入宮,另設慶功宴。”

汪泗傳達的是承德帝的旨意,雖是沒有攜帶聖旨前來,但皇帝口諭,也絕非一個親王可以視而不見的。

蕭靖眉宇陰沉,握著馬鞭的右手上傷痕醒目,寸許長的刀疤,一看就是此番與柔然交戰落下的。

汪泗看著比自己高出了一個頭的蕭靖,心裡有點摸不準。

驍王爺如斯駭人表情,究竟是什麼意思?

誰得罪了他?!

“王爺,請吧!”汪泗虛手一請,又道了一句。

待他剛站直了身子,明顯感覺到一絲涼意,按理說....三月的洛陽已經開始燥熱了.....

“王爺!”蕭靖身後一眾人齊齊俯身,聲音近乎哀求。

入宮一趟也不會耽擱多久,可若是當即離開洛陽,皇上他會怎麼想?

這廂,就在汪泗等著蕭靖上馬車時,他卻是邁開大長腿,直接跨上了他的“踏雪”,手中馬鞭高高揚起,朝著出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眾心腹無法,隻得紛紛上馬,隨後跟上。

汪泗站在原地,半天也沒晃過神,他問驍王府門外的小廝,道:“你們家王爺這是要去何處?”

小廝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王爺從回府直至此刻出府,全程加起來不過才三刻鐘。

天知道,他們家王爺這是怎麼了?

日頭熾熱,長道上揚起陣陣灰塵,汪泗嗆了幾口,正要準備回宮,衛氏從府門走了出來。

衛氏畢竟是先皇後,甭管她將來造化如何,汪泗都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他還算恭敬,“夫人安好。”

衛氏點頭,從婢女手中拿了一塊上等的美玉,悄無聲息的塞進了汪泗手中,“汪公公,此事還望你能在皇上麵前解釋一番,王爺他這是....痛失側妃,一時想不開,過幾日就會回京的。”

痛失側妃?

想不開?!

汪泗自然是不信的。

如今蕭靖立了如此大功,彆說是區區一個曹側妃了,就算他開口要十個曹側妃,承德帝也會允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