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攝氏零度-6(2 / 2)

“不要緊張,放鬆一點,第一次是最難的,之後就慢慢好了……”

她沒有看護士的動作,護士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她百分之百地配合護士,百分之百地配合自己的生命。她不知道這一切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護士已經離開了。

好痛,是誰說紮完針之後就沒有感覺的?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她覺得渾身都是痛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莊曉美滿目擔憂:“夢蝶,你感覺怎麼樣?”

徐夢蝶咬著牙:“挺好的,媽媽,不用擔心我。”

莊曉美說:“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要第一時間說出來,千萬不要忍著,知道嗎?”這句話剛剛護士已經說過一遍了,莊曉美不放心,又說了一遍。

徐夢蝶扯了扯嘴角:“嗯,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是什麼樣的,她明明皺著眉,卻又強迫自己的嘴角往上揚,仿佛有人拿槍對準她的腦袋,強迫她必須要笑出來那樣。她笑得那樣苦,看得莊曉美滿心酸澀,她恨不得替徐夢蝶受這份罪,可她有心無力。

隔壁再隔壁床位的老人一直哭,她哭得那樣大聲,讓整個透析室的人心情都不好了,可誰又能怪罪這個老人呢?誰想得到這樣的病呢?

隔壁說:“哎呀,你彆哭了,都六十多歲的人了,知不知羞啊。”

莊曉美忍不住搭話:“是啊,做個透析,沒必要弄得要死要活的樣子,本來好好的人,聽到你的哭聲,都覺得不好受了。”

那老人並沒有停下哭聲,隔壁就跟莊曉美說起話來:“哎呀,她因為糖尿病導致雙目失明,治也治不好,每次來透析就在那哭,她媽都不想管她了。但媽媽又怎麼能真的放下女兒呢?所以每次都說著不管她了,但每次都會回來。”

“她不是六十多歲了嗎?”莊曉美納悶,“為什麼還是她媽來照顧她,不是她兒子女兒?”

隔壁說:“哎呀,年輕人都是要乾活的啦,上班不好上,請假更不好請。透析又不是什麼必須讓人陪的事,她雙目失明所以情況特殊,讓老人家陪著她就好了,何必要年輕人來陪呢?年輕人肯定是去賺錢啊,不然哪有錢給她看病買藥?孰輕孰重,當然要分得清楚。”

徐夢蝶聽得心酸,她很難共情那位哭得旁若無人的老人,她隻是想到了自己,明明年紀輕輕的是自己,為什麼她此刻成為了家庭的累贅,而不是家庭的頂梁柱?

如果她當初能夠多珍惜健康的身體就好了,她早就應該明白,能夠正常地吃喝拉撒睡就是人間最大的幸福,什麼傷春悲秋、無病呻吟,都是傻子才做的事情。她現在後悔極了,可是又找不到後悔藥可以吃,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血液不斷地被運送到機器當中,她想,這些血液很像是工廠流水線上的產品,她的某部分是被流水線構成的。

莊曉美還在跟隔壁聊天:“話可不能這麼說,錢什麼時候都可以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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