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沒跟你一起嗎?”
男孩回道:“他離開了。”
西北區精神病院的離開,是十點的死亡。
茆七又問:“離開去哪?”
“他回家了啊,護士姐姐也把他的東西都收到清掃室了,給員工阿姨帶出去。”男孩的語氣有些雀躍,又有些懷念。
清掃室?茆七眺望走廊兩頭。
“姐姐,”男孩像是看穿的心思,好意指方向,“清掃室在那裡,白天都鎖著的,隻有晚上才打開。”
茆七循望過去,發現男孩指的是安全出口儘頭。那裡她確實沒有涉足過,所以才遺漏了一個清掃室。
護士站裡,椅子滑輪的骨碌聲連續傳出。
“咳嗯——”仲翰如突然咳嗽聲,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
男孩注意到仲翰如高大的身形,“那……姐姐,我先去找61101了。”
男孩似乎忌憚仲翰如,沒太敢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便走開了。
之後,仲翰如領著茆七進了一間沒人的病房。
九點多鐘,西北區精神病院的日光最亮。
茆七來到窗戶前,推窗伸手出去,無風無光熱。
但是樓下那棵茂盛的香樟樹,正招展著枝葉。
她關好窗戶,發覺仲翰如兩手空空,“你的衣服呢?”
仲翰如煞有其事,“藏好了。”
有什麼好藏的,茆七隻當笑話聽。
“對了,剛剛你聽到我和那男孩的對話了嗎?”
“聽到了。”
“晚上我們要出去。”茆七已經做了決定。與其被困在樓層,淪為下一個夜晚的死者,倒不如主動去查,即使危險。
仲翰如還是說好。
茆七不禁問:“你真的聽清我的意思了嗎?”
“聽清了。”仲翰如耐心地回答。
茆七問:“你不阻止我了?”
仲翰如隻是一句,“我跟你一起。”
茆七有些訝異他的轉變,不過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她說:“那個男孩有點古怪,不能全信,可我們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去確認那雙手的主人。”
“嗯,”仲翰如往外麵走廊看了眼,估摸著時間快到十點了,“十點是集體做操時間,護士會出現領操,我們得在那之前去探清掃室。”
“好。”
男孩說的沒錯,清掃室毗鄰安全出口,除了在七層的時候,茆七第二次離它這麼近。
仲翰如背著身形,在摸索清掃室門上的U型鎖。
安全出口標誌散發熒光,淡淡地映在茆七身上,她猶豫地伸出手,看著極近的距離,卻怎麼也觸碰不到。
“阿七。”仲翰如低聲喊道。
茆七驀然回神,“怎麼了?”
“你看,”仲翰如不知從哪找了根鋼筆,伸進U型孔裡,用勁撬了幾下,“子彈鎖,太牢固,撬不開,隻能用鋸割。”
鋼筆都被杠彎了,依舊撼動不了這把小小的鎖。
茆七說:“等晚上吧。”
走廊忽然吵嚷起來。
仲翰如收起鋼筆,離開清掃室的門,說:“十點了。”
這時,茆七聽到了水滴聲。她覺得應該要跟仲翰如交待些什麼,但想到進入和離開這個空間都是自己在主導,便作罷。
最後她說:“仲翰如,好好休息,晚上見。”
仲翰如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他笑著回道:“阿七,下次見。”
——
十點的太陽,照射在厚重的窗簾上,打出密密的光點。
夏天陽光烈,房間升起些熱度。
茆七打開空調,起床喂魚。
鸚鵡魚相伴遊水,對肉絲的興趣表現不大,茆七沒喂太多。魚缸底下是收納盒,她彎腰從裡麵翻出一盒塑蠟,是以前用來練手捏人形娃指關節的。
旋開蓋,聞氣味,確實和在西北區精神病院聞到的味道一樣。
還有那間清掃室……
一個收納清潔用具的房間鎖得嚴實,護士站的資料櫃卻敞開著。真奇怪,資料櫃不比那些雜物來得重要嗎?
隨便吃了點東西,茆七就坐在工作桌前,觀察鸚鵡魚。
整整一下午,她記錄了鸚鵡魚進食的量,活力程度,以及跳缸次數。晚上時,特意減少喂食,鸚鵡魚如她所料地變躁動。
夜晚十點進入西北區精神病院,十點巡邏,等人走後至少需要一個小時。他們去探清掃室的時間隻能是在十一點後,半小時到一小時應該能搜完整間房。這期間如果不幸被發現,讓鸚鵡魚在十二點左右跳缸最合適。
醒來是茆七和仲翰如的安全屋。
茆七想嘗試人為地掌控鸚鵡魚的跳缸規律。
洗完澡,茆七穿著睡衣到工作台,抽出一把刻刀,放進衣櫃的衣服口袋裡。
至少心裡安慰也是安慰。
21:52
下次見的時間到了。
茆七再看一眼鸚鵡魚,回到床上躺下。
時間滴答滴答過去。
茆七睜開眼,西北區精神病院剛熄燈。
仲翰如早就在等候,帶她進了一間病房。
這次茆七放空思緒,仔細辨彆外麵響動。
跟以往一樣,一連串緊迫的動靜過後,走廊迎來寧寂。
茆七掀開被子,仲翰如也默契地起身。
他們輕手輕腳地摸出病房,再一次站在夜晚的西北區精神病院六層。
月光從朱色的門框中透出來,與牆間的陰影並排,將走廊層層分割,直到被儘頭的熒光標識截斷。
手指被碰了下,茆七轉臉,仲翰如恰好俯身。他在她耳邊輕聲說:“我知道這裡有幾張空床,你跟著我走,以防巡邏的人返回,我們好躲藏。”
茆七讚同,就著此時的姿勢用手拉過仲翰如的耳朵,他配合地湊過去。
“你看前方,我注意後麵。”茆七讓他安心去做。
仲翰如點點頭,走到茆七身前帶路。夜晚視線不清,也不能隨意說話,茆七捉住他下擺的衣角,建立聯係。
仲翰如的腳步快而穩,每經過一道牆間的陰影停頓一下,似乎是在判斷前方情況。
茆七跟著他的步伐,目光在左右的病房掃過。
月光清冷,照著一排白色床鋪,人都躺得齊整。
白天聽了少年的話,茆七就很是奇怪,為什麼這些人能睡這麼熟,對夜晚的事一概不知?
不得不說,少年的說法加上這個場麵,此時的病房真的很像太平間停屍房,透露出一股陰森詭譎。
再之後,茆七看到護士站了。
電腦屏幕雖然息屏了,但信號燈的紅光一直亮著,被玻璃櫃的玻璃倒映開,猩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