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雙雙吸吸鼻子,捂緊竄風的衣服,一步一步往山下走,走到一半,實在累的不行,尋了個避風的石頭坐下。
卸下背簍,想翻翻看裡麵有沒有禦寒的東西和食物,結果隻發現豁口的小鋤頭和幾株算不上靈草的普通草藥,還有半塊剌嗓子的雜麵餅子,用草紙包著,壓在最底下。
聶雙雙上輩子在孤兒院都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簡直難以下咽。
修真界看似光鮮亮麗,尋仙問道,羽化登仙,可生活在最底層的凡人,卻連飯都吃不飽,這塊難以下咽的雜麵餅子,就是他們一天的口糧,還有許多人,連雜麵餅子都吃不起。
餓到極致的時候,就沒心情計較難不難吃了,聶雙雙就著雪水,囫圇將餅子嚼碎咽下去,肚子裡好歹有點東西,力氣也回來些許。
這幻境也忒真實了,聶雙雙呼出一口氣,繼續往山下走,好歹趕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處隱藏在雪鬆間的小村落。
村口的狗子似乎認識她,隻懶懶趴在柴堆裡,並不叫喚。
要不要這麼慘,這種大風大雪的天氣,狗都知道躲在窩裡,她卻淌了半天雪水,手腳凍的開裂,呼吸都覺得喉間燒灼難忍。
“姐,你今天挖到什麼了?”村口茅屋的窗戶被推開,一個紮著朝天髻的小男孩探出頭來:“可有挖到蘭茅草?”
怪不得狗不朝我吠,原來這就是我家,幻境設定還怪全的。
聶雙雙不認識蘭茅草,隻把背簍拿下來,往屋內走,屋內燒著火盆,比外麵暖和不少,一個麵色蠟黃的婦人靠在火盆邊納鞋底。
“娘?”
婦人抬起頭,卻並不是聶雙雙想象中的慈眉善目,反而嫌棄道:“怎麼這麼晚,快去做晚飯,等你爹回來沒東西吃,又要打你。”
朝天髻男孩衝過來奪走聶雙雙手中的背簍,驚喜道:“有五株,明日讓爹爹去城裡換成錢,給我買飴糖吃!”
婦人把背簍拽走:“吃什麼飴糖,這些錢要攢著讓你念書娶媳婦的。”
聶雙雙愣在原地。
靠,這都是什麼家人?
婦人又瞪向聶雙雙:“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弄吃的!”
罷罷罷,都是幻境,不值得生氣,反正她也餓了,先去搞點吃的填填肚子。
聶雙雙轉身去隔壁灶房,先翻櫥櫃,再翻米缸,米缸裡還剩一點米,薄薄的一層,沒肉沒蔬菜,連鹹菜都沒有。
家徒四壁。
聶雙雙歎了口氣,生火,淘米,煮粥,順道煮了一大鍋沸水,她手腳還凍著,一會兒得好好泡一泡。
“娘,娘,怎麼有股米香?”堂屋裡小男孩吵嚷道:“娘,姐把米煮了!”
“什麼!?”
婦人撂了鞋底跑來,看到陶鍋裡沸騰的米粥,氣的兩眼翻白,衝到灶邊把聶雙雙揪起來一頓抽:“聶招娣,你瘋了是不是!這些米是留著過年吃的,你,你!”
聶雙雙現在是小孩身體,根本掙脫不開婦人的鉗製,她的手腳剛剛回溫,本來就痛癢難忍,此時被婦人狠狠抽打,更是痛到鑽心。
“彆打了,彆打了。”聶雙雙邊躲邊辯解:“灶房裡隻有米,我不煮粥煮什麼?”
婦人橫眉豎目,一巴掌甩過去:“你還敢狡辯!”
“又怎麼了,吵吵鬨鬨的,我在門外都聽到了。”一矮壯男人推門進屋,見婦人把瘦弱女孩堵在角落裡抽打,皺眉道:“怎麼又打招娣?”
小男孩看熱鬨不嫌事大:“爹,姐把咱家最後的米煮了。”
“嘖。”
聶雙雙捂著脹痛的臉,心想,至於嗎,一個幻境,搞這麼些惡心人的情節,難道是要她反殺?
又怕這是考驗心性的心魔幻境,萬一殺了人,被判定為心性下下,永遠困在裡麵出不去,那可怎麼辦。
“彆打臉。”矮壯男人並不心疼自己瘦弱的女兒:“下溪村的老王頭,今日找我,說要跟我家換親,他兒子今年十七,招娣十四,正配,我同意了。”
“老王頭?他那閨女我見過,又醜又胖,配不上我們家小虎。”
“老王頭說,到時候讓她多帶些陪嫁。”
這什麼狗屎父母,聶雙雙怒了,但她現在一沒靈力,二沒體力,要是叫嚷著不肯嫁人,肯定要被揍,不如等晚上,天黑透了,再逃。
於是沒吭聲,縮著脖子躲在灶台後麵,又變回那個沉默寡言,任勞任怨的聶招娣。
陶鍋裡的粥,她是一口都沒喝著,全進了矮壯男人和小男孩的肚子裡,不僅沒粥喝,還因為擅自把家裡僅剩的米煮了,被罰晚上不允許吃東西。
咕---
聶雙雙餓的撓心撓肺,不用刻意忍,也睡不著,乾瞪著眼睛,等他們都睡熟了,把家裡能吃的都揣上,從窗戶翻了出去,不是不想拿錢,錢都在他們睡鋪底下壓著,拿不到。
外麵風雪停了,積雪映著白光,把破舊的小村落照的亮堂堂,聶雙雙捧著包袱,一路跑的飛快,還好她家在村口,還好狗子沒叫喚,沒驚動到村裡人。
她一直跑一直跑,不敢歇息,直到旭日初升,暖橘色的日光染黃雪白的天地,她定睛一看,淦,又跑回來了,還是那個村子。
幻境劇情不允許她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