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彙報任務進程的時候,首都星那邊催得急嗎?”
這句話不是一般人能夠問出來的,至少一般的星盜團成員幾乎想不到去關注權力中心內部的波動所代表的含義。
“軍部不急。”秦衍意味深長地緩緩道。
周銘擱在桌上的右手食指抬起朝下敲了兩次,“我有些鬼麵的內部消息,你要聽嗎?”
易格和杜德倫都敏銳地怔了下。
內部消息、私人通話,這些詞語的潛台詞就是要無關人員離開的意思。
秦衍微微一笑,“當然。”
他看著周銘,手朝後一招,示意杜德倫和易格都出去。兩人遲疑了一下,還是轉身,無聲地退出了房間。
結果兩人才轉身,腦子裡還沒把周銘可能要說的話猜測出來,轉頭就對上了信息部廣薇廣上校忽閃忽閃的大眼睛。
“你嚇死我了。”
廣薇“嘖”了一聲,“蟲族都見過了,還能被我嚇著?”
她一把扯出易格,“咱們少將和那個omega到底怎麼回事啊?真要從鬼麵星盜團手裡搶人啊。”
她這話一出口,杜德倫也饒有興味地看向易格,“對啊,今天就你和少將出去了。”
易格神情有點空白地回憶起病房裡周銘抱著beta親親密密的畫麵,又回憶起剛來緩衝帶區陳渢摟著周銘離開,而周銘後頸淤青一片的畫麵。
能讓一個對他有那麼強占有欲的alpha,接受他再有一個omega情人……
……
“我不知道少將會怎麼樣。”易格的語氣帶上了點敬畏,“但陳霖他,不簡單。”
房間裡,周銘十指交叉,“易格說你們三天都沒有進展,但我猜你們應該已經將杜嘉妮刺殺二皇子和黑市腺體類藥物供貨商豺狼的失蹤兩件事情聯係起來了,對嗎?”
秦衍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
周銘麵上不顯,實際上腦中已經將所有線索如同實驗室的化學試劑般擺放整齊。
導致他轉化的人不管是誰,既然祂或者那個組織敢對帝國上將和皇室未來的國王下手,就說明他的野心遠不止於此。
周銘要模糊秦衍的調查方向,要給他一個看上去正確的答案。
他要讓秦衍快速從這場泥沼中離開。
“你是少將,應該比我更清楚,如果想要將一個緩衝帶區的普通人提到帝國二皇子身邊,那背後的勢力一定不可能隻存在於緩衝帶。換句話說誰培養了杜嘉妮不重要,誰想殺二皇子才重要。”
秦衍又嗯了一聲。
周銘斂下眼瞼,似乎是在思考,“伊甸園牧師肖恩告訴你們杜嘉妮是豺狼的手下,是把豺狼和杜嘉妮聯係起來的人。所以很有可能,肖恩確實是無辜的,他隻是緩衝帶再常見不過的一個邪|教頭目,隻是不小心倒黴,撞上了杜嘉妮。”
可能是因為周銘幫他梳理清楚了來龍去脈的緣故,秦衍眼底帶上了一些笑意。
他隨手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來雙腿交疊,身上的衣服還沒換,帶著打鬥後的硝煙黑灰和幾滴濺上去的鮮血。
“所以你的意思是,豺狼是個在緩衝帶區替她的組織物色刺殺人選,並時刻留意這邊動向的人。這樣的話,就能解釋的通豺狼的失蹤和杜嘉妮的失蹤正好相合的原因。”
“她們達成了刺殺目的,杜嘉妮逃了,豺狼也收拾收拾蒸發了。就連我們帶走那個beta,她都隻剩下點不入流的手下來搶。”
周銘的反應很平淡,“對。”
秦衍若有所思地點頭,“確實有道理。”
周銘心下一鬆,但不知道為何,第六感又讓他隱約察覺了空氣中無形繃緊的那根弦。
下一刻,秦衍卻突然站了起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身份卡扔在桌子上,“行,我再去想想。我以前沒乾過公檢法的事,思路不是很清楚。你先去你的房間休息吧。”
“……麻煩少將了。”周銘起身,收起身份卡,目送秦衍離開。
片刻後,他也離開了這間小會客室。
緩衝帶區的軍事基地周銘不知道來過了多少次,熟稔地繞過人員流動相對密集的區域以後,停在了邊緣一個小型觀景區落地窗前。
窗外能看見遠處嶙峋的斷崖,如果是春夏,此時灰色毫無生氣的崖壁上會開滿深深淺淺紅色的小花,極其美麗。
周銘掏出通訊器,連上了陳渢的,打通還沒一秒,陳渢就接了起來。
“上將,您和秦衍是不是被襲擊了?”陳渢擔心道。
“我沒事。你聽著,你現在帶人去伊甸園教堂那守著。肖恩應該是杜嘉妮那個背後組織中級彆較低的管理者,他負責在緩衝帶搜集符合組織篩選條件的人。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豺狼,輕易就將杜嘉妮的來曆泄露給了軍部。
要想驗證這一點,隻需要將伊甸園教會裡剩下的記錄冊拿過來,找有沒有那個Beta的資料就可以了。所以杜嘉妮的組織一定會毀掉伊甸園教堂。”
周銘的聲音永遠不疾不徐,有種讓人隨他鎮定下來的魔力,陳渢長舒一口氣,“好。”
“那個,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陳渢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
陳渢:“我在想,如果說您和杜嘉妮是一樣的人。那麼,在您假死以後,杜嘉妮隔了十二天殺死二皇子,豺狼也在這一個月內失蹤,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聯係?”
周銘:……
他在落地窗上看見了自己現在的倒影,他的眼睫動了一下,半晌後緩緩開口,“能想到這一點,你進步了很多。”
被誇獎了,陳渢卻沒有一點開心的意思,反而傳來一聲壓抑的呼吸。
“時間上確實很巧,很有可能是——”
有人在十二天之內確定了我的假死,猜到我開始轉化,且一定會展開調查,所以立刻調整杜嘉妮的任務時間,讓她殺死埃文·蘭斯爾特。
後半句話周銘沒有說出口,因為在落地窗的倒影中,他身後大約兩米處,植被的影子後,多了一道本不應該存在的影子
——人的影子。
“上將?周銘?”陳渢急。
連炸彈貼上飛行器發出的那點聲音周銘都能察覺,怎麼可能聽不到一個人的腳步。
除非,他有意靠近。
“嘖。”
秦衍從高大的植被後走出來,“這一片的燈光非要弄什麼氛圍燈,我早說要換。”
他走到周銘身前,攥住周銘拿著通訊器的的手腕,按在冰涼的落地窗上,“很有可能是什麼?繼續說下去。”
通訊器那頭的陳渢也不說話了,周銘按斷通訊,不躲不閃地迎上秦衍的目光,唇線抿成平直的一條。
秦衍笑著問道,“你知道我最好奇的是什麼嗎?”
“我最好奇的是,你怎麼知道這裡是整個軍事基地唯一屏蔽器故障,可以朝外進行私人通訊,並不被記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