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廣薇選擇模糊地試探一下。
……
那邊秦衍安靜得像是切斷了通訊一樣,廣薇無意識摳手。
【他去不了,你有話等我過去直接跟我說。】
廣薇連聲應和,“好好好,您過來注意安全,緩衝帶區治安太差……”
直到秦衍掛斷後她才長舒一口氣,準備接受手術。
軍部基地的房間裡,秦衍安靜了很長時間。他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拋著通訊器,目光隻盯在周銘的臉上。
他閉著眼睛,沒了平時那種即使遮掩也難免泄露的高不可攀,側臉蒼白清麗,襯著身上的傷還有點可憐的脆弱。
秦兆華當時怎麼想的,撿到個小孩就帶進軍部了?就周銘小時候那樣子,要是自己的話一定讓他去學點音樂美術,把硝煙戰場這些殘忍淩厲的東西隔在他的生活之外。
秦衍長長呼出一口氣。
片刻後,他走到櫃子前,拿了隻采血管出來。
床上的周銘依舊沒有動靜,秦衍把燈光調亮,拆開抽血管,用酒精在周銘的手臂內側擦了擦,將針按了進去。
殷紅的血液緩緩注入采血管,待管都裝滿以後,秦衍拿過一個小型冷凍箱,站起身。
“首都星,軍部基地,各個主要生活星,哪哪都有你招的人,現在看來緩衝帶區也有一堆。”
秦衍自言自語,伸手將周銘放在被子外麵的胳膊重新蓋回去,低頭在周銘額頭上吻了一記,“招蜂引蝶,不知收斂。”
·
雖然廣薇的傷勢很嚴重,但緩衝帶區的醫院最擅長的就是治療槍傷啊。隨便來個小護士都能做全套,每個人的技術都是在民風淳樸雞犬不驚的緩衝帶區拿人命練出來的。
要不是廣薇身份特殊,主任醫生甚至想表示軍醫在旁邊就是添亂,完全沒必要過來。
一個多小時的手術轉瞬即逝,主任醫生剛神情倨傲地摘下手套,準備向軍醫淺淺凡爾賽一下他的技術,那邊廣薇的下屬推走廣薇,轉頭就給所有人帶上了手銬。
主任醫生:……
這沒道理。
軍醫拍拍他,“剛有不明人員潛入,所有醫院的人都得接受調查,配合一下。”
事實上不僅是醫院的工作人員,保安、保潔、病人和病人家屬,所有前後小時在醫院出現過的人,全都被控製了起來進行初步調查。
軍部的車和飛行器在醫院外停成一排,帶著讓人不安的氣氛。
秦衍就在此時於住院樓頂部停機坪上下來,身後跟著易
() 格,大步走進廣薇的病房中。
說起來廣薇不愧是文職轉過來還升到上校的女beta,硬扛著疼保持清醒,一邊罵一邊喝能促進傷口愈合的營養液。旁邊床上就是她拚死拚活救下的alpha。
看見秦衍的那一刻,廣薇簡直像一個受儘委屈的小白菜一樣嗷嗷哭出了聲來。
“老大你看,就是這雜種啊!”
廣薇把克洛伊臉部偽裝消失那一瞬間的監控圖片放大轉給秦衍看,“信息部對比了,前天蟲族襲擊咱們基地時,中心區爆發火拚引起連環爆炸。兩件事情看似沒有聯係,但在一家機械義肢體驗店裡,卻找到了他的身影。”
說著廣薇調出另外一個懸浮屏,上麵播放的視頻,正是克洛伊拿過黑色手部外骨骼那天的監控。
“得虧現在大財團無時無刻的監視,導購機器人的數據隨時上傳雲端備份歸納。”
廣薇看向秦衍,“基本可以確定那天攻擊基地的蟲族原本是有人‘養’在中心區的,但多的就看不出來了,爆炸牽連了太多建築,想要確定具體範圍很困難。老大您怎麼看?”
秦衍對廣薇學著杜德倫叫自己老大的說法沒有任何反應,他將基地被蟲族襲擊那天,中心區的爆炸俯瞰圖擴大再縮略。
“——蟲族不是什麼地方都能養的。”秦衍的手指在上麵頓了下,然後目標明確地拉大其中一片,“爆炸沒有導致任何建築群垮塌,也就是說他們要掩飾的地方不是地下建築。”
“但要想在地上建築中養蟲族,就要具備製造類地下或者洞穴環境的大型設備,供電供水承重都得夠,最重要的是隔音、安全。”
秦衍把被炸掉建築中的幾棟科研樓點出來,轉交給易格,“從這幾棟開始查。”
“是。”易格也沒有平時打趣的心,利落點頭轉身就出去乾活。
“哎,我也可以幫忙我馬上就好了。”廣薇給自己攬活。
然後聲音在秦衍淡淡轉回來的視線中低了下去。
“你先出去。”秦衍對軍醫命令道。
軍醫一愣,起身走了出去,反手很有眼色地帶上了門。
一時間,這間偌大的病房裡就隻剩下了廣薇、秦衍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alpha。
廣薇咽了口唾沫,忐忑地抓輪椅扶手。
秦衍沒有坐下來,一米九的身高讓廣薇有點瑟縮,更不敢對上他那張即便俊美但麵無表情壓迫感極強的臉。
“我……”
廣薇跟嘴裡有一隻蒼蠅一樣,“我、我……”
“有什麼說什麼。”
秦衍那話就跟在讓廣薇點菜一樣輕鬆。
“……那個打斷我腿的狗雜種說——讓我轉告上將,他在上將獲得新生的地方等著他……”
廣薇訕訕笑,臉上肌肉有點抽,“就,我啥也不知道啊,就……”
誰能想到,她被打折了兩條腿還要被牽涉到這些亂七八糟的高層隱秘中呢?她多無辜。
“哪個上
將?”
見廣薇似乎有點怔愣,秦衍堪稱溫和地重複了一遍,“軍部有位上將,他說的是哪位上將?”
廣薇心想您應該知道啊。
但秦衍問了,她硬著頭皮答,“他說的是,周銘上將。”
……
秦衍看向廣薇身後黑下來的天空,“襲擊你的人是原第一軍團上校克洛伊,特工出身,你順著這條線查一下。這兩天注意養傷,不要累到自己。”
廣薇憋著嘴,眼巴巴看著秦衍。
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
軍部基地,秦衍的房間。
周銘眼睫動了一下,許久後一點點抬起,眼部的乾澀在好幾次眨眼以後也沒有消退,周銘索性又閉了一會。
房間裡沒有人,床頭櫃上留的水也是冰涼的。
秦衍出去估計得有一會了。
周銘坐起來,抬手壓了下依舊隱隱作痛的後頸,放下手時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和小臂內側居然都有淡紅色的痕跡。
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怪自己記憶力太好,光是看著這些痕跡,就能想起昨天晚上秦衍打開手銬,握住他兩隻手的手腕……
周銘強壓下腦中亂七八糟的畫麵,半晌後帶著不知道什麼心情,拿過一邊的襯衫穿上。
他是不是對秦衍太縱容了?
雖然被用一次吐真劑是必須的,但……似乎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周銘的目光忽地停在左手手臂內側的血點上。
很明顯,那是被抽血以後留下的痕跡。
他拿過秦衍留在床頭的通訊器,直接打了過去。
通訊幾乎是立刻被接通,不過周銘和秦衍卻同時選擇了沉默。
兩秒以後,秦衍輕笑了聲,“乾嘛?起來發現床是冷的,我沒在旁邊陪著,不高興找我算賬來了?”
“你抽了我的血。”周銘聲音有點啞,但不帶情緒。
手臂皮膚周圍沒有淤青,說明抽血量不多。這種情況下,除了驗血幾乎不做他想。
“……哦。”
秦衍那邊很安靜,所以周銘清晰地聽到了四下腳步聲。他似乎是遠離某個人以後,才開口解釋。
“在基地內檢測會留下信息,所以我抽了管到外麵找不留痕跡的地方檢測,看看你現在身體狀況怎麼樣。”
“不需要,你在哪裡?”周銘下床,穿上衣服。
秦衍笑:“查崗啊,咱們現在的關係閣下能查我的崗嗎?”
周銘垂眼掃過自己手腕上的兩圈青痕,其實這種痕跡完全可以用治療儀解決,也不知道秦衍帶著什麼樣的情緒,非要將這些痕跡留在他身上。
“緩衝帶區不安全,你到底在哪?”
秦衍那語氣說不出來是玩笑還是認真,“你先承認咱們兩的關係,我再告訴你位置。都兩次了,我該負責了吧。”
周銘朝門口走去,“我沒有生殖腔,沒有徹底標記,需要你負什麼責?”
……
他說的冷冷淡淡理所當然,於是秦衍那邊不吱聲,周銘按了下門把——
沒有按動。
房間很安靜,周銘拿出身份卡,在門邊的認證上貼了一下。
儀器毫無反應。
秦衍的聲音在同一時刻響起,帶著彬彬有禮的笑意,“那不行,咱們兩個,至少有一個人得為此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