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爾維並沒有和他對視，眼神像是正在回憶某些柔軟的記憶：“皇室在基因方麵一直有些問題，溫迪前幾年一直在醫院治病，最近才好全。我想借這次機會，讓他公開亮相。給少將添麻煩了，在回首都星以後我會做出補償。”
秦衍心底的古怪更甚。
星際時代的壽命悠長讓人類的外貌不再能精確展現年齡的差異，可能是亞爾維過於年輕的容貌讓秦衍一時間沒法給他加上“父親”的身份。
好怪。
真的好怪。
要是周銘……
秦衍腦子裡突然浮現出周銘用手臂擋著眼睛，另一手捂在凸起小腹上的畫麵……
……
他搓了搓突然有些發麻的指尖，欲蓋彌彰地頷首，也不知道是在同意亞爾維前後哪個要求。
“不麻煩，殿下隨意就好。”秦衍指了下前麵的行政樓，“醫院的負責人都在上麵關著了。還有，前麵兩天，軍部被林淺文引來的蟲族襲擊，同日中心區爆炸，目前已經查明爆炸開始於中心區一棟實驗樓內。”
秦衍調出易格整理好的資料，“目前呢，實驗樓那邊，所有有關人員已經被控製住了。您可以先審完這邊的，再過去。”
不給亞爾維反應時間，秦衍又調出米索伯爵被炸死的所有資料轉給亞爾維。
“最後，和米索伯爵、林淺文爆炸案相關的證據都在這。”
亞爾維也是好涵養，麵對麵前一時鋪開的十七八個懸浮屏毫無異狀，一個一個整理接受。
就像周銘之前和秦衍說的。
如果亞爾維真和幕後主使有關，那就讓他審他的“自己人”。
蟲族襲擊、中心區爆炸、米索伯爵和林淺文死亡、醫院克洛伊潛入，他要查，那索性就讓他查個夠。
他做的越多，露出的馬腳自然也會多。秦衍和周銘隻需要跟在後麵收集信息就好。
秦衍：“對了，殿下。米索伯爵爆炸事件中，伯爵的飛行器采購、安排等等環節，都是在他帝國內皇室特區的住所完成的，那邊的工作人員我們也都控製住了。您看審訊查明工作，是直接過去還是把人都接過來？”
他和亞爾維沒有低聲交談了，身後的易格眾人也都很有眼力見地跟了上來。
亞爾維一份一份整理文件，聲線依舊客客氣氣，“不急那邊，我想先查緩衝帶區的問題。”
都知道秦衍這是在把所有工作都推給亞爾維，而三皇子謙和的態度正好反襯出秦衍的居高臨下。溫迪有些膽怯又有些憤憤地瞪了他一眼。
正被秦衍看見。
這張臉真是怎麼看怎麼彆扭。
秦衍漫不經心地想道，腦中有個念頭閃了出來。
“他今年多大？”秦衍笑著問道。
亞爾維手下一頓，也淺笑抬頭，那溫柔說不清到底是提及孩子時的真情流露，還是古怪的如願以償。
“溫迪十四歲。”
“……十四？”
溫迪看起來可不像是十四，更像是二十一二。
但亞爾維根本沒必要在這方麵撒謊，秦衍用舌尖頂了下下頜，略一頷首，側身示意易格帶亞爾維上去見醫院負責人。
他拿著通訊器走向另一邊無人的空曠處。
“閣下？”
通訊器那邊靜了靜，周銘的聲音響起，“怎麼了？”
秦衍唇角弧度擴大，踩著腳下故意被留著的枯葉走了兩步，“我剛才見完亞爾維了。”
周銘沒有立刻回答。
但秦衍知道他在乾什麼。
那人一定微微蹙眉，放在扶手或者桌麵上的手指輕輕敲擊，思索他為什麼要打這通通訊。
燈光會落在他的眼底，或者修長白皙的脖頸。反正周銘永遠都像是受著世界的眷顧。
——“發生什麼事了？”周銘問道。
難到了上將閣下的秦衍心滿意足，“他帶了個侍從，你猜那侍從是什麼身份？”
有特殊職位的都以隨行官員的身份過來，什麼人會以侍從的身份跟在亞爾維身邊。
“稅務局。審計部。——皇室調查司？”
周銘一個一個猜，秦衍淡笑不語。
他抬頭看著住院樓，那個後方有周銘在的小窗戶，隻覺得那一方燈光真漂亮。要是周銘能站在後麵，朝下看他一眼，就是值得用相機記錄下來，好好珍藏的畫麵了。
“都不是。”秦衍大方揭開謎底，“是他兒子。”
周銘：……
他眸光一凝，隨即也帶出幾分困惑，“兒子？”
和秦衍一樣，周銘居然也在這一瞬沒反應過來。
亞爾維並沒有未婚妻未婚夫，或者說，他連明麵上公認的戀人都沒一個。雖然皇室的私生子私生女眾多，大家也都見怪不怪，都知道不是每一個孩子的生育人都能成為新的皇室成員。
但亞爾維……
周銘沉吟。
秦衍一字一頓，“溫迪，溫迪·蘭斯爾特。”
說完他還戲謔添了一句：“我問過了，那小孩十四歲。肯定和你沒關係。但是您呢也不用氣餒，隻要有條件，以後肯定會有孩子和你有關係的。”
十四年前，周銘可是跟著秦兆華在前線打仗的。和誰有關係也不能和他有關係。
秦衍非常篤定這點。
畢竟那時，離讓秦兆華犧牲的蟲潮隻有兩年，前線的戰鬥激烈程度不斷上升。
周銘在前線打了一年多，後來受傷才回首都星修養。
而在那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們說過的話沒超過一百句。但秦衍卻可以在每個周銘累到沾床就睡的夜晚，通過他宿舍的監視鏡頭觀察他是否安好。
片刻的沉默以後，秦衍耳邊傳來周銘清冷清晰的聲音。
“秦衍，少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