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和周銘之間也有標記,所以溫妮將他當做王蟲對待。
能出現這樣的結果,隻可能是周銘的基因有問題。
而溫妮的基因也不可能來自其他蟲族,因為它本質上是一隻貓,無法表達蟲族相當一部分基因。亞爾維或者說他背後的組織,隻能將周銘和蟲族類似的那部分基因切割轉移到它原本的基因上,達到目前的效果。
——所以周銘說,從頭到尾都是他的問題。
秦衍僵立在原地,周銘背後抵著冰冷的機器,無意識地用指甲掐出手心,以那一點微弱的疼痛讓思維繼續清晰冷靜。
“我以為……”周銘開口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頓了下才將話語繼續下去,“我之前以為我更偏向人類,對不起。”
被放在機器上的溫妮被冷落了太久,抬爪子在周銘背上撓了撓,發出細小的抓撓聲。
它具有蟲族的基因,所以天然依戀周銘。但作為貓,那點撓吧撓吧的膽子還是有的。
周銘借此回頭,對上那雙碧綠碧綠的貓兒眼,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的。至少溫妮沒那麼像蟲族,不會時時刻刻提醒他本身的怪
() 異。
他伸手捏了捏溫妮的貓耳朵(),溫妮特彆無辜地抖了一下(),又把頭主動伸到他的手裡。
周銘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
——我現在已經要一隻貓來安慰了嗎。
周銘有些無奈地笑了下,伸手想要抱貓。
“對不起什麼?”
周銘的手停在了半空。
秦衍用沉冷的聲音將自己的問題重複了一遍,“你覺得對不起我什麼?”
溫妮小小聲咪了下,催促周銘趕緊抱它。周銘垂眼看它,有點覺得要是自己也能變成一隻聽不懂人話的貓也挺好。
偌大一個實驗樓此時冷冷清清,這地方在被軍部清空前估計也是人聲鼎沸。幾十個實驗員排一台設備,穿梭在這裡,偶爾抱怨兩句,再期待一下晚上的加餐。
周銘輕輕歎了口氣,歎的不知道是這兩個月的緩衝帶生活居然是在多年前就已經注定了的,還是在歎青年人不管不顧讓人頭疼。
“當年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我本想把你安排去遠首都的司法係統裡曆練幾年。比起其他地方,軍部裡年輕的高位者太多了。畢竟說到底,在戰場上,有高精尖武器加持,有軍校的理論知識打底,如果再有一個優秀的指揮官坐鎮,年輕人想要獲得軍功,並不難。”
“而你呢——”
周銘抬眼終於還是笑了下,“不僅年輕,家世顯赫,又不巧比其他人都優秀一一點。如果讓你進軍部,你會在極短的時間裡,獲得你自己可能都掌控不住的權力。過多的權力和資源會讓你認不清現實,自以為什麼都能做,也什麼都敢做。”
他的聲音在偌大的實驗大廳中回蕩,帶著苦澀的意味。
如果隻是看表象,周銘似乎是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
至少在帝國幾百年的曆史中,他才是軍部最年輕的掌權人。
但如果深入,就會發現,周銘的履曆甚至比前幾任元帥都要更豐富。畢竟在這幾十年內,在那次人類曆史上絕無僅有的蟲潮之前,蟲族的活躍程度逐年攀升。
無數的戰爭,數不清和帝國內外各方勢力拉扯糾纏的經曆,最終讓周銘成為了現在的周銘。
可秦衍不一樣。
他走得太順了。
他不是緩衝帶區出身,沒有不尷不尬地以所謂“元帥的學生”但實際沒有任何法律認證的黑戶的身份進入軍校,不會被人為難必須靠自己獲得尊重,在進入軍部後也沒有被時不時敲打一下,最開始負責的戰區偏遠危險且不會被記為軍功。
秦衍輕輕點頭,像是在對周銘的話做出肯定,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所以你就是這麼想我的。你覺得我所作所為都是因為我擁有的太多,分不清什麼該拿什麼不該拿,不知道後果,目光短淺自大狂妄是嗎?”
……其實也沒有他說的這麼過分。
周銘偏開目光,轉身朝裡走去。
秦衍真是恨死他這幅隻給人看背影的樣子了。
他想都沒想就衝上前攥
() 住周銘的手腕,周銘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隻他懷裡的溫妮被嚇了一跳,驚恐的喵了一聲。
“我要是那麼理智,我為什麼不直接給你用藥,直接催熟,徹底標記了讓你因為omega的生理情況完全受控?一個聽話的軍部上將不是更能給我帶來好處嗎?”
秦衍森然扯出一個笑來,“又或者,我為什麼不去和皇室合作,利用你作為橋梁,讓軍部和皇室徹底聯合,迫使議會退讓。周銘,你憑什麼把我對你的感情,看得那麼不堪。”
周銘微微抬著頭,脆弱的頸項暴露在秦衍的眼下,甚至帶著一種引頸就戮的獻祭感。
不堪嗎?那些曾經隱秘熱烈,如今嚴密柔軟的情感怎麼會不堪呢?
周銘手上的力道一點一點加大,他應該是把自己弄傷了,但此時他隻是回視秦衍的逼問,平靜以對。
“沒有不堪。是我不值得你貿然決定。”
秦衍嗤笑,“是不值得我貿然決定,還是你就認定我沒本事解決你體質帶來的困境?你讓陳渢幫你的時候怎麼不說她是貿然決定?!你隻是不要我而已!”
周銘後退一步,拉開自己與秦衍之間的距離。
“秦衍。”他叫了聲麵前人的名字,話音落下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周銘抿唇似是在沉思,秦衍也沒有說話,就任由沉默蔓延。
“……至少現在,不合適。境況和人都不合適。”他話說得足夠委婉,隻是其中令人不安的隱含意思誰都懂。
周銘轉了轉手腕,想把自己從秦衍的鉗製下掙脫出來。
但秦衍不鬆手。
“什麼時候合適?”秦衍緊追不舍,“如果你真在基因上有問題,我要等到下輩子嗎?”
明明是涉及到未來與曾經,明明他們在談論的事情纏繞著那麼多看得見看不見的陰謀,秦衍卻硬生生將其拉到了仿佛情侶間鬨矛盾一般的氛圍中來。
所有尖銳的苦澀的情緒未收斂,周銘一點一點,把自己的手抽回來。轉身朝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