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點十二分。
周銘迎著夜風跳下飛行器,朝軍部基地內走去。杜德倫緊跟在他後麵,神情有點訕訕的。
兩人走的是沒有監控的高級軍官專用入口,能聽不遠偏僻處眾人的閒談說笑,有幾句異常清晰的,隔著不高的圍牆飄了過來。
“皇室的排場,嘖。”
“聽說埃文·蘭斯爾特還活著的時候,亞爾維連皇室舞會都不能出席,真的假的?”
“假的。少看雜誌編排的皇室辛秘。裡頭那位雖然沒有其他皇室成員那麼高調,但該到的場合基本都在。”
“謔,那怎麼星網的公開照片都沒多少他的鏡頭,不是被要求刪了?”
軍隊裡有不少大家族出身的,早早就有了出入高層社交場合的機會,此時被其他人揪著問八卦。
風吹來的聲音並不清晰,杜德倫因為身份原因,從來都是上層的邊緣人物,此時不由得關注了點,豎起耳朵聽。
“怎麼可能哈哈哈,皇室才命令不動媒體。”
“主要是亞爾維和咱們軍部很多高層的關係比較好,因為皇室身份,平時不能多打交道,就比較喜歡趁著酒會的時候找人。”
幾聲含酒精飲料罐叮呤咣啷的撞擊。
“尤其是第一軍團的閣下,好幾次看見亞爾維去休息區找他。”
杜德倫眼皮一跳。那邊的還在繼續,斷斷續續的,沒什麼價值,杜德倫下意識看周銘,他不相信剛才的話這位沒聽見。
秘密入口前的過道兩側圍牆上因為權限正確隻亮著細小燈點的警戒機器人成為了此時唯一的光源。
周銘隱在黑暗中,輪廓隱約映著幾處光點。
杜德倫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上將,雖然我對您現在的情況不是很了解哈哈哈,但是……”
——但是秦衍吩咐我,讓我今晚給您找個酒店住。咱們少將既然這麼不想讓您接觸亞爾維,您要不考慮考慮聽聽話?
周銘停下,微微偏頭。夜涼如水,周銘的目光卻不帶任何冰冷的意味。他就隻是隨隨便便地看了眼杜德倫,就為他多話的舉動打上了句號。
杜德倫的身份卡在秘密入口側麵一貼,“滴”的一聲,合金門朝兩邊打開,周銘邁步走了進去。
……算了算了。
卑微而弱小的杜德倫上校長歎一口氣。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反正上將有分寸,而且按照對方的性格,秦衍再怎麼生氣,火也燒不到他頭上來。
合金門在身後合上,周銘站在逐漸上升的電梯裡,神情微不可查地鬆了點。
他看著一個一個朝上跳轉的數字,心下將所有已經確定正確的線索連在一起,一根一根組成密致的網。
電梯打開,周銘走了出去。
現在直接來找亞爾維確實有點冒險,要是讓秦衍知道的話,估計能一邊嗷嗷叫一邊拉著他一眼不錯地盯住。
這一層沒有守衛,他在來之前給亞爾維發過簡訊,估計是
亞爾維自己將人支開的。
周銘走到門前,正打算抬手按鈴,下一刻微微一怔。
他沒想到亞爾維的門居然是虛掩著的。
毫無疑問,亞爾維不僅是支開了守衛,甚至要求在這個時間段內,誰都不用上來。所以他才能確定,推開門進來的一定是周銘。
周銘垂著眼沒動,片刻後推開。
房間裡的暖光一下子就溢了出來。
軍部喜歡用冷光,在任何場合,冰冷的白光都能毫無保留地勾勒各種軍械淩厲肅穆的輪廓。但皇室更喜歡用三度的暖光,它讓入目的一切都如同蒙著曆史塵埃的油畫,又像是在陽光下溫暖而典雅。
光暈停在周銘腳尖前半寸,他沒急著朝前,就好像他本能排斥這種看似柔和華美的表象,不想粘上一點一樣。
套間的門廊連著會客廳,框出四方形的視野,在那裡,暖黃的燈光下有半張精巧的茶歇桌,兩把椅子隨意擺放在左側。
套間裡的人在茶歇桌上擺下一杯紅茶,嫋嫋熱氣上升,周銘終於抬步走了進去。
聽見腳步聲,亞爾維笑著抬頭,他連睫毛都是淺金色的,憑空讓人覺得聖潔溫柔。
他將那杯紅茶往周銘的方向推了點,“溫妮呢?”
亞爾維的態度過於熟稔了,就好像他和周銘之間早就親密無間,這些天的變故死亡什麼都不存在。
“留在秦衍那了。”周銘淡淡回答。
亞爾維的笑意僵了一瞬。周銘仿若未覺,將手上的打包盒放在了他的麵前。
“……這是什麼?”
周銘拉開椅子坐下,“回來的時候順帶給你打包了一份飯。我猜秦衍應該沒讓基地給你提供例餐吧。”
亞爾維單手撐在桌上,身影遮下陰影,背著光的角度讓那雙蔚藍色的眼瞳深了好幾分,呈現出令人不安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