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世錦賽(1)(1 / 2)

冰尖美玉[花滑] 祝鳶 17282 字 7個月前

紀和玉跟蔣一清都愣了一下, 接著無奈地對視了一眼。

果然,即便他們沒想著找事,事卻總是會找上他們。一向看不上華國選手的奧本海默, 眼下竟然又來主動挑事了。

不遠處, 與紀和玉等人相熟的葉甫蓋尼聽到這邊的動靜, 投來一個擔憂的目光, 紀和玉輕輕對他搖了搖頭, 接著就轉向奧本海默道:“先生,我以為上一場比賽就足以證明華國花滑的實力了,不是嗎,我們當時已經達成了共識。”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且這裡又不是M國的賽場, 紀和玉相信奧本海默就算再看不慣他們,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 也沒法對他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因此, 紀和玉直接糾正了奧本海默的用詞,不是“證明自己”,而是“證明華國花滑”。

奧本海默沒想到幾個月過去,紀和玉依舊這麼伶牙俐齒,麵上的笑意微微一僵,轉而道:“當然,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Heyu, 我想你要知道,我隻是想再看一看你的跳躍,上次大獎賽那組4Lz+3T實在是很精彩,我那邊冰場還有很多空, 不如就到我那裡去試滑吧。”

“當然,你身邊這位華國選手也可以來。”奧本海默轉向蔣一清,他自以為姿態已經放得很低,殊不知,他的神色其實頗為倨傲,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對蔣一清的不屑一顧。

奧本海默並非不認識蔣一清,卻仍不肯稱一聲他的姓名,在奧本海默的認知裡,這位華國選手雖然也曾經拿到過一塊大獎賽獎牌,但那是因為,那次的比賽裡,很多優秀選手都沒有參加,根本就不是靠自己的實力取得的名次。甚至,奧本海默對蔣一清的認知停留在,這個人連一個冬奧名額都無法為華國掙來上。

他雖然平等地討厭著所有華國選手,但紀和玉實力的確不容小覷,他勉強還能給幾分麵子,麵對蔣一清就沒有這個必要了,這片賽場可是拿實力說話的。

奧本海默這話一出,周圍幾人麵色各異,大多是抱著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心態,隻要少數幾個與華國選手關係較好的選手露出了不讚同的神色。

蔣一清被這般看輕,紀和玉也不太高興,正想開口幫他說幾句,袖子忽然被蔣一清輕輕一拽。

就連這位“當事人”麵色如常,仿佛奧本海默的挑釁沒能給他造成任何影響。

“沒事的,小玉,我讓他說幾句又不會怎樣,”蔣一清神色自若道,“反正也很快就要見分曉了,不是嗎?”

身為國家隊的一員,他自然也知道紀和玉那大膽的訓練計劃和不可思議的訓練進度。

雖然紀和玉4A的成功率隻有少得可憐的不到三成,在大賽上很難發揮出來,但蔣一清卻樂觀地覺得,紀和玉乃是真正的大賽型選手,越大的比賽壓力下,超常發揮的可能性就越高,到時候這三成的成功率,說不定都要變作十成!

蔣一清乃是前輩,卻絲毫沒有被後輩“超越”的不快,反而很為紀和玉與華國花滑高興。如果紀和玉真的能夠在世錦賽上成功跳出一個4A,區區一個靠國籍說話的奧本海默算什麼,總分壓葉甫蓋尼一頭都不是沒有可能。

眼下蔣一清選擇了隱忍不發,不止是息事寧人,更是出於對紀和玉的信任,他不希望賽前的紛爭影響到紀和玉的比賽心態,甚至是比賽狀態。

紀和玉讀懂了蔣一清眼底的未儘之意,唇邊泛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不過,蔣哥不反駁是蔣哥為他考慮,他想幫蔣哥找回場子,也是他為蔣哥考慮。蔣一清為華國花滑背負良多,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先生,我與您之間的交流是前輩對後輩的指導,我與師兄之前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紀和玉彬彬有禮道,“若真論哪位前輩對我的幫助更大,那必然是我們華國隊的師兄,就像先生您剛才說的那樣,我那令人驚豔的4Lz,用刃的準確性正是得益於師兄的幫助,這才能得到您的認可。”

一旁的蔣一清聽到紀和玉這樣說,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紀和玉的用刃全是他自己琢磨的,其實跟蔣一清半點關係沒有,但現在紀和玉將其歸功於蔣一清,簡直就是明晃晃地打奧本海默的臉。

紀和玉這番話看似平平無奇,外行人聽不出來什麼,但眼下在場的,可都是優秀的花滑選手,自然能聽明白紀和玉在諷刺什麼。

Lz跳和F跳是最容易犯錯刃的問題的兩個跳躍,哪怕奧本海默是位頂尖選手,用刃也存在一定偏差,但因為他的國籍非常加分,總是能讓裁判們高抬貴手,忽視這一點,因此奧本海默其實並沒有過多在意這個問題。

但他自己不在意,不代表這個問題不存在。奧本海默的錯刃常常為業內詬病,場上這些優秀選手們,都或多或少知道他存在的問題,因此紀和玉這樣說,幾乎就是在指桑罵槐地說奧本海默的跳躍用刃不如蔣一清!

“你!”奧本海默氣得嘴角都抽了抽,下意識就想反駁,但很快就意識到此時人多眼雜,紀和玉的諷刺又十分隱晦,他如果就這樣爆發,輿論必然對他更加不利,隻好強迫自己吃下了這個暗虧,改口道,“你確實很有天賦,我和大家一樣,都等著你在世錦賽上的表現,等著你再次證明自己……哦,對,證明華國呢。”

“多謝您的鼓勵,”紀和玉對他點了點頭,接著就向他所指的方向滑去,“也謝謝您邀請我到這片冰麵上試滑,那兒的確挺寬敞的,應該不會再怕撞到什麼人而摔跤了。”

之前在M國大獎賽前,紀和玉就是因為奧本海默的緣故差點摔跤。奧本海默今天想要“故技重施”,但紀和玉現在的4Lz熟練度,以及心態都比幾個月前好上不少,不會再讓他如願了。

試滑的時候,紀和玉自然是不可能將4A就這樣展露人前,隻能通過其他的跳躍來找到感覺,爭取在比賽中能夠成功。4A的難度實在太大,又不能輕易拿出來試滑,因此紀和玉並不貪心,短節目和自由滑兩場比賽中,能有一次成功,就算成功。

跳躍失誤可能會讓他丟掉不少分數,但他必須要賭這一把,為了華國花滑的榮耀,為了夢寐以求的金牌,也為了他與雲澈間那個約定。

他必須要成功一次。

眼下的情境幾乎與幾個月前相同,奧本海默跟在紀和玉身後不遠處看他試滑,隻不過,周圍的人又多了幾個。

蔣一清擔憂地看了紀和玉一眼,卻見紀和玉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心下一鬆。

也對,這裡人這麼多,奧本海默應該沒辦法對小玉做什麼。

試過幾個基礎動作後,紀和玉初步感知了一下冰場質地後,就直接左後外刃向後滑行一段距離,右刀齒點冰跳起,轉體四周,右後外刃穩穩落冰,跳了一個乾脆利落、用刃精準的4Lz。

如果說幾個月前大獎賽上,紀和玉的4Lz還尚不成熟,完成度和成功率都沒有達到頂尖,那麼經過這幾個月的鍛煉,以及大獎賽上的精彩發揮給他帶來的提升,紀和玉現在的4Lz已然臻於完美境界,哪怕當著眾人的麵也沒有任何失誤。

無疑,這是一個大賽水準的4Lz。

在人群裡一起看熱鬨的奧本海默跟斯坦利,帶頭鼓起了掌。

緊接著,周圍不少選手都不吝給出了掌聲。

4Lz畢竟是目前公認的難度最高的跳躍,很多選手其實尚沒有這樣的難度儲備,而紀和玉在這樣的年紀裡,能在訓練中輕而易舉地完成一個4Lz,其實已經非常不錯。

然而,其他選手的掌聲聽在奧本海默耳中,卻不像是為了紀和玉的精彩試跳響起的,而是對自己赤裸裸的嘲諷,是啪啪打在自己臉上的耳光!

畢竟,紀和玉可是在試滑開始前,就明裡暗裡地指責他的Lz跳有錯刃的問題。

奧本海默一直知道自己的跳躍並不如葉甫蓋尼那樣精準無誤,但也並未放在心上,圈內跳躍不標準的選手多了去了,他這點小小的瑕疵其實根本不算什麼。

但紀和玉一個初出茅廬的華國選手,怎麼也敢拿他的小毛病說事?

在奧本海默看來,紀和玉剛才這一番表現,無疑是在譏諷他跳躍實力不行,麵色一陣白一陣青。

“你真的很不錯,”奧本海默深吸口氣,勉強維持了前輩的風度,“也希望你能一直這麼不錯下去。接下來的比賽,希望你也能加油,不要讓我和諸位前輩失望啊。”

眾人見熱鬨到此結束,也不好意思繼續圍著紀和玉,各自散開試滑去了,紀和玉跟蔣一清這才擺脫了眾人的視線,得以進行真正的試滑。

“小玉剛才真帥,倒真有點華國一哥的樣子了,”蔣一清笑眯眯地說道,“習慣了自己跟彆人嗆聲,倒好久沒有人為我嗆聲了。”

紀和玉有些尷尬地擺了擺手:“蔣哥你就彆取笑我了,我也就是看不慣奧本海默看不起華國選手的樣子,這才多說兩句。倒是蔣哥你,不是習慣了跟彆人嗆聲嗎,怎麼剛才不說話呢?”

“這不是知道有你嗎,”蔣一清拍了拍紀和玉的肩膀,“知道你最可靠了,小玉。”

麵前的少年雖然還差幾天才成年,身量亦纖瘦單薄,但他並不厚實的脊背,卻已能為華國花滑事業遮風擋雨,蔣一清不由有些感慨。

腳下這片冰場是紀和玉比較喜歡的質地偏軟的冰麵,這樣的冰麵意味著在滑行時不需要浪費過多的體能,也能保持相對較深的用刃,在跳躍時的阻力也小一些,能從一定程度上稍稍降低跳躍的難度,勉強提高一點4A的成功率。

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蔣一清拉著紀和玉小聲道:“小玉,我知道你是個有主見的,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我感覺葉甫蓋尼這次可能也想上4A,不管怎樣你要小心點。”

紀和玉愣了一下,葉甫蓋尼早就在練4A,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情,隻不過這麼久以來葉甫蓋尼既沒有在公開賽事上跳過4A,也沒有走露半點風聲,怎麼這次比賽突然就要上4A了?

顯然,這個問題的解答隻有一種可能。

葉甫蓋尼隻怕也在4A上取得了巨大進展,這才敢冒險一試。

紀和玉深知自己與葉甫蓋尼不同,一個4A對葉甫蓋尼來說僅僅是錦上添花,於他而言卻是雪中送炭。

哪怕4A沒有成功,葉甫蓋尼恐怕也很難丟掉他的獎牌,甚至媒體可能會大肆讚美他勇於嘗試4A的進取精神。

更何況,葉甫蓋尼並不一定會失敗。

但紀和玉倘若失敗,就很可能要與前三的獎牌失之交臂,更彆提金牌了。他資曆本來就淺,國籍又不受裁判青睞,一旦節目中出現失誤,恐怕就會被裁判抓著不放,扣掉一大筆分數。

不用想紀和玉也能猜到,那幫媒體會怎樣渲染自己的失敗——

華國選手年少輕狂,不自量力嘗試高難度跳躍,慘遭失敗。

雖然在紀和玉的猜測中,葉甫蓋尼4A的完成情況很可能還不如自己,但對方既然敢將其搬上世界級舞台,想來是有備而來,不能掉以輕心。

想到這裡,紀和玉眯了眯眼。

“謝謝你,蔣哥,我知道了,”紀和玉語氣平靜,並未因葉甫蓋尼的進度而失去信心,“我也會加油的。”

見紀和玉仍舊冷靜,蔣一清微微鬆了口氣,道:“你知道就好,我也就是給你打個預防針,免得到時候毫無準備。”

“嗯,我懂,”紀和玉淡淡一笑,“不過蔣哥,你真的和葉甫蓋尼這麼熟嗎,他連這個都告訴你。”

“當然不是他告訴我的,這種機密他怎麼可能告訴我,”蔣一清理直氣壯地說,“我自己偷看到的,剛剛大家在這邊爭執的時候,我看見他在角落裡試跳4A來著,不過人太多了我沒看清楚他究竟成功了沒有。”

雖然在其他選手試滑時偷看並不是多麼君子的行為,多多少少會令選手心裡不舒服,但倒也沒有違反行業規則,人人都可以相互“偷看”,蔣一清這樣做倒也不算什麼。

“讓你費心了,蔣哥,”紀和玉哭笑不得地說,“剛才大家注意力都在這邊,難為你還能分神看見。”

“不是我有本事分神,”蔣一清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而是我跟葉甫蓋尼認識多年,非常了解他的一些小習慣,喏,剛才這樣就是,我知道他多半會抓住這個機會試滑,我是特意偷看的。”

不愧是能跟葉甫蓋尼和雲澈成為好友的人,心都是一樣的黑。

紀和玉默默想到。

很快就到了賽前抽簽環節,紀和玉被蔣一清拉著洗了好幾遍手,甚至蔣一清還打算抓過紀和玉的手伸到水龍頭下再幫他洗上幾遍,若非雲澈冰冷的眼神及時製止了蔣一清的打算,恐怕他還真的要付諸行動了。

雖然花滑是一個實力說話的項目,但不可否認的是,出場順序的確很大程度上影響了選手的得分。

洗手並沒能幫助蔣一清糾正自己的倒黴運氣,他依舊抽中了8號出場,在37個選手中,這個號次雖然不算特彆靠前,但也實在沒什麼優勢。

待看到了紀和玉的“32”號時,蔣一清這才露出了一點笑意。

“行啊小玉,看起來洗手還是有點用的嘛,這個號次不錯。”

“你說真的嗎?”紀和玉無辜地攤了攤手,接著看了一眼葉甫蓋尼的方向,平靜道,“雖然32號挺不錯的,但可惜的是,葉甫蓋尼就是31號。”

蔣一清沉默了一瞬,重新確認了一下其他選手的號次,艱難地拍了拍紀和玉的肩膀:“好像是這樣的,加油吧小玉,哎,看起來咱們隻能做一對苦命鴛鴦了。”

還沒等紀和玉對這個離譜的稱謂表示反對,雲澈便輕咳一聲,淡淡道:“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蔣一清訕訕一笑,“開個玩笑嘛。”

真是的,雲澈最近怎麼這麼奇怪,先是問他國家隊關於個人感情生活的規定,又這樣不許他開玩笑……

等等,不、不會吧!

小玉難道不是他們共同的弟弟嗎,雲澈他怎麼能這樣!!!

他怎麼這麼不做人!

蔣一清遲疑地看了雲澈一眼。

就見對方神色如常,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蔣一清頓時又覺得這隻是自己的錯覺,自己實在不該胡思亂想,萬一嚇到小玉可就不好了。

雲澈並不理會蔣一清複雜的視線,輕輕拍了拍紀和玉的肩膀,道:“沒事,彆多心,好好比賽就好,你不是說了,你的訓練進度應該比葉甫蓋尼快嗎?”

蔣一清好不容易才勸說自己這兩人之前沒有什麼,現在卻又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判斷——

怎麼雲澈好像很了解紀和玉的訓練進度的樣子,難道不是自己才跟紀和玉一個隊嗎,難道雲澈不是花滑的門外漢嗎,怎麼紀和玉連這些都跟他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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