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前。
陰寒漆黑的地下屋裡,空間逼仄,擠著三十多個人,難聞氣味在地底縈繞不散,人擠人,讓人倍感窒息。
銀竹睜開了眼,腦袋一陣眩暈,胃部翻騰,強忍著不適,幽紅、可夜視的瞳眸在黑暗裡尋找白毛的蹤影,在不遠角落找到他,他呼呼大睡,沒有要醒的跡象。
銀竹見此鬆了口氣,接著注意到身處境地,矮窄的逼仄空間,沒有窗戶,隻有一扇矮小的鐵門,人必須要半蹲著才能出去。
鐵門從外被鎖鏈纏住,憑普通人之力,根本沒辦法打開,鐵門外是一條走廊,外麵投射過來微弱的光芒。
從溫度、以及牆壁濕度,能夠判斷出來,他們身處地下。
銀竹不由回憶起來假裝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他和白毛並沒有違反扮演守則,去了正堂背了一個人,跟隨管事去往一個地方,當進了一扇門時,他們聞到了奇怪的味道,銀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發現身旁白毛搖搖欲墜,暈倒了過去。
銀竹當時雖預感不妙,但也沒有反抗,裝作暈了過去。
他有本命蠱,任何迷藥對他而言,都沒什麼作用。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
一個月了,他們的主線探索始終沒有進展,可在麵臨此險境之時,進度加了不少,代表著他們現在麵對的危境,有重要的信息。
銀竹目光掃過擠在一起的人,衣著打扮和他們一樣,都是奴仆。
這個詭域,階級分層嚴重,道士和凡人的區彆完全是天壤之彆,明麵上雖有名門正派,護佑著凡人,但暗地裡,凡人是沒有人權的,遵循著弱肉強食的法則。
比如像銀竹和白毛扮演的奴仆,便是凡人,簽了奴契,終身是孟家的人,隨孟家的人隨意打殺,這次運送貨物,若非家主孟素君明令禁止道士將凡人當作擋箭牌,一路過來,奴仆的死傷人數會成倍增加。
銀竹和白毛這一個月存活得很是艱難,因要扮演奴仆身份不可違背,他們無法在那些人麵前展露自我,縱使僵屍攻到眼前,他們也要裝作手無縛雞之力,去承受。
正如白毛所言,這一路若非孟素君協助,他們恐怕早就違反了扮演守則。
此人與那些道士不同,懷揣著一顆菩薩心腸。
隻是銀竹不喜歡。說實話,他從未見過這種純善的人,好似骨子裡不含雜質,如仙人一般超凡脫俗。
銀竹不信,所以不喜歡。
思緒回到現實,耳畔傳來一道腳步聲,他立即闔上眼裝睡,眼皮微掀,露出一條縫,看到一個穿管事衣服的人拎著泔水桶走過來,停在鐵門前。
來人在鐵門上開了一道小口,然後將泔水桶裡的泔水儘數倒了進來,鐵門旁邊是一條石質的豬食槽裡,豬食槽很長,泔水倒進去,順著高低斜坡流淌。
關在裡麵的奴仆們聽到聲音四肢觸地爬了過去,跟豬一樣低著頭吃著豬食槽子裡的泔水。
‘呼嚕呼嚕’
原本寂靜的石籠裡,回蕩著類似豬吃食的響亮聲音。
銀竹眉頭擰起,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胸腔生出一股子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