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厚厚藍色簾布,她聽見校醫打開反鎖的門,似是見到得罪不起的人,與麵向她說話時居高臨下、帶著掌權者威壓氣勢不同,此時他的語氣更諂媚一些,做小伏低。
“鎖什麼門?我不是說過嗎?你的醫務室要時刻注意有無學生膽大妄為上二樓,下次再被我抓到鎖門情況,你就彆在這裡乾了。”
門外說話人的聲音很熟悉,薑遙仔細回憶了一番,腦袋電光一閃。
想起來了。
是在食堂裡,帶她們去廠棚裡的周老師,那個看著更像打手的男人。
令薑遙意外的是,這位周老師的地位居然比校醫還要高。
也對,這所學校裡的老師地位應當高於其他工作人員。
隻聽校醫聲音微顫,對於辭退表現得很是惶恐。
“我會注意的,周老師您找我什麼事啊?”
門外的周老師放低了聲音,離得遠的薑遙聽得不清,零零碎碎聽到幾句。
“隔壁……失蹤了………一起……找找……”
話落。
隨著門關上鎖住,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聽不見。
薑遙若有所思。
隔壁什麼失蹤了?
她在病床上坐起身,快速翻找治療車處理外傷的藥物,嗅了嗅能用,給自己處理傷口,再纏幾圈繃帶,止住了血。
突然來找校醫的周老師打亂了她的計劃。
不過兩人一塊兒離開,反倒順了薑遙的意。
醫務室麵積不算大,約莫三四十平米,時代久遠,各種器械都很老舊,藥水裝在瓶瓶罐罐裡。往裡走擺著一張折疊床,廁所空間顯得更窄了,是蹲坑。
薑遙看完表麵,再翻箱倒櫃起來。
第一搜查的是她進門前,校醫慌忙藏起的畫本,打開抽屜,拿出畫本展開看了起來。
當看到第一頁所畫的紙麵,薑遙眉頭擰成麻花,捏著畫本邊角的手指攥緊,半晌從喉嚨裡吐出一口濁氣。
紙麵上畫的不是景色,而是人。畫中人物的臉她也見過,是教室裡坐在第一排第一個、名叫夏翠花的女孩。
若隻是畫人,薑遙也不會這般憤怒。
關鍵是,他畫的都是這些女孩的赤身裸體。
一張張畫紙,是以桌位排序,薑遙和赫連音所扮演的這具身體,也在其中。
‘禽獸不如。’
最重要的是,這些身體並非憑空臆想,而是真真切切,這個禽獸校醫照著身體畫出來的。
正因為這是舊年代,相機攝像機並不普及,價格昂貴,所以這禽獸隻能靠畫畫留下記憶。若是現代,很難想象,女孩們還會遭遇什麼。
薑遙將每一幅畫都撕成粉碎,就像是把女孩們所遭遇的悲慘經曆全部撕成粉碎一樣。
其實這屬於一個不理智的行為,一旦此時有人進來,很容易看見除校醫以外的人進入醫務室。
但從親眼看見蔣慧死去,到來到醫務室,看見校醫將數百頁畫滿的畫本,在胸口燒燃的火焰愈演愈烈,燒得骨頭血液,乃至內臟都是燙的。
人至少該有底線,若人沒有底線,那跟禽獸有何區彆?
校醫為非作歹這麼多年,那些老師肯定早就知道他的行徑,但遲遲沒有戳破,那是他們也是一類人。
從地中海那裡就能看出來。
這座小學更像一座囚籠,將那些孩子們關在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