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2)

為免夜長夢多,江藻在周六下午五點半才打電話給宋妗彤,這是他們約定好的集合時間。

電話接通,江藻沒有廢話直奔主題:“我臨時有點事,和江潼去不了了,你們自己吃吧。吃完把賬單發給我,我給你們報銷。”

不給宋妗彤說話的機會,他直接掛斷電話。

宋妗彤很不高興地關上手機。

周沅見狀,問道:“怎麼了彤姐,誰惹你不高興了?”

宋妗彤沒好氣地說:“被放鴿子了。”

周圍已經集合的同學紛紛聚過來,“什麼情況?”

宋妗彤晃著手機,假笑著說:“江老師說他和班長臨時有事不來了,讓我們自己吃,他給我們買單。”

同學們炸了:“靠,我自己吃不起,缺他這頓飯?要的就是他請客的誠意好吧,現在他人不來,還吃個屁啊!”

“就是,為了這頓飯,我還推了很多彆的邀約呢,結果他說不來就不來,幾個意思?”

眾人正義憤填膺著,一直沒說話的代楚看著手機突然出聲:“陸舍說他有事,不來了。”

說罷,她收起手機說了一聲“我也走了”,便轉過身。

方寒麵色不悅地叫住她:“喂,代楚,你什麼意思?”

代楚看他一眼,直白說道:“不想和你一起吃飯的意思。”

其他人倒抽一口涼氣,自從那次回來之後,代楚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像以前一樣什麼都默默承受,對於不喜歡的、無法忍受的都會直白提出,不予配合,有個性到了極點。

方寒的臉色更差了,他瞪著代楚,一副隨時要發作的模樣。

宋妗彤翻了個白眼,站到兩人中間:“乾什麼啊,她要走就讓她走唄,一個個的要麼不來要麼就走,這飯還吃什麼吃,散夥得了,各回各家。”

她的話得到了不少響應,很多人也覺得掃興極了,雖然並不是為了吃飯而高興,但是大家聚在一起難得氣氛這麼好,結果就因為江藻最先放鴿子搞得這麼劍拔弩張的,太沒意思了,不,是太差勁了!

於是在同意散夥的話之外,抱怨江藻的牢騷也起來了。

周沅覺得,此刻氣氛這麼差,他這個現場唯一的班乾部有挽救班級團結的責任和義務!

於是,周沅大義凜然地站了出來:“咳,都彆吵了,少幾個人就少幾個唄,我們幾個又不是鬨不起來,要不這樣,吃完飯咱們再去歌廳玩,我請客?”

宋妗彤一腳踢到他小腿上:“要你裝什麼好人,這場活動的組織者是我,乾什麼我說了算。”

周沅蔫了,狗腿地問:“那麼彤姐有何高見?”

宋妗彤在人群中看了一圈,發問:“有人知道江藻今天有什麼事嗎?”

大多數人都搖頭:“不知道……”

“廢物。”

方寒若有所思:“今天,好像是林家老二的生日吧。”

“那誰?”宋妗彤問。

方寒把白眼翻還給她:“林瑭,天天在我們班外轉悠的那個。”

宋妗彤想起來了:“那個蠢貨啊——對了,那是江藻親弟弟吧?他今天生日?”

“我剛剛說過了。”方寒沒好氣。

宋妗彤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行啊,江藻放我們鴿子,八成是去給他弟捧場去了,那我們總得禮尚往來,砸個場子回來嘍。”

周沅用他極佳的語文素養分析了一下,砸場子不算禮尚往來。

但看著其他人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他心想還是不糾正了,砸就砸吧。

*

給宋妗彤打電話的時候,江藻帶著江潼就已經快到林家了,等打完電話從車上下來,他們遇到了陸舍。

兩個小朋友一見麵有說不完的話,江藻懶得聽他們膩歪諸如什麼“你作業寫了嗎”“我有題不會”的話題,快走幾步把他們甩在後麵,先一步進了林家大廳,然後林家管家來到他麵前,壓低聲音說林先生請他上樓一敘。

林先生,原主的父親,林家的主人。

江藻跟後麵趕上的江潼說了聲,然後跟陸舍交換了個眼神,跟著管家上樓。

林先生在茶室等他。

裝飾得古樸典雅的茶室燃著嫋嫋的熏香,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麵前烹著一壺茶,管家通報後,林先生示意他可以退下,然後讓江藻坐到他的對麵。

江藻大大方方地走過去,坐下。

林先生拎起茶壺,將一個紫砂茶杯斟了八分滿遞過來,但沒說什麼。

江藻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一口,放下茶杯,他評價:“很好的茶。”

這樣籠統到近似恭維的評語沒能得到林先生的滿意,但他沒說什麼,而是自己品了一口茶,在嫋嫋的煙霧裡,緩緩開口:“你現在這個樣子,倒是比以前利落許多。”

這不是誇獎,而是林先生發自內心的評價,他從以前就看不慣江藻劉海遮眼的形象,搞得死氣沉沉的,哪有年輕人的精氣神,年輕人就要充滿朝氣,像林然林瑭那樣就很好。

想起兩個讓自己滿意的孩子,林先生也不計較江藻的不回應了,反正他從以前就是這個樣子,跟個啞巴似的,彆人十句話他才能回個一兩句,唯唯諾諾的叫人心煩。

林先生決定速戰速決,快點結束掉這場談話:“你現在在當老師。”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江藻又啜了口茶,應:“嗯。”

林先生眉毛不常修,有些雜亂,所以當他皺眉時更加明顯。他對江藻的回應不太滿意,和長輩說話竟然如此隨意,簡直太沒教養。但不滿歸不滿,長年累月的修養讓他不至於為這點小事動怒,隻是對這個親生兒子的評價又降低了一些。

他說:“在嘉蔭中學當老師,也是條不錯的出路。”

“是啊。”江藻附和。

“就算是你這樣的性子……”林先生頓了一下,忍不住抬眼打量一番對麵的青年,似乎與他印象裡的有了很大的出入,不,應該說隻是不符

合最近幾年,再往前推幾年,有那麼一兩段時期,對方的狀態倒是和眼前很接近。

林先生打住回想,繼續往下說:“留在那裡,隻要不犯大錯,也能平平穩穩度過這一生。”

“是啊。”

林先生又忍不住皺了眉,態度太隨意了!

喝了口茶壓下情緒,林先生說:“江藻,你要記住,你在外麵,代表的是林家的臉麵,千萬不能給林家丟臉,懂嗎?”

這一次,江藻沒有回應了,他隻是沉默地喝著茶水。

林先生積累的情緒已經凝聚成了不悅,他沉下聲音:“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江藻。”

最後兩個字,他發音很重。

江藻把茶杯放下了,抬起頭。

林先生本來以為他是打算認真起來了,結果卻看到了他唇邊的一抹笑意。

“你笑什麼?”林先生眉頭皺得更緊。

“我好像姓江,不姓林。”江藻笑著說,“所以,要怎麼給林家丟臉?”

“你!”林先生重重把杯子放下,沒放穩,裡麵的茶水灑了一桌子,並且沿著桌角蜿蜒流下。

江藻拿起布巾,半起身幫他把桌子擦了擦,但他擦得很隨意,擦完之後還有一大半是濕的。但他就這麼把布巾往桌上一放,起身:“如果你要說的是這些,那麼我聽完了,先出去了。”

林先生的褲腿被流下的水打濕,水帶著溫度,但沒那麼燙。他坐在原處,開口對背對著他的江藻說:“你在怪我接你回來的時候沒有把你的姓氏改回來?”

江藻停下腳步,似乎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回頭笑著搖搖頭:“不用了,‘林藻’聽起來很難聽。”

林先生慢慢地說:“你養父母把你養大不容易,留下他們的姓氏,是想你能記住他們的恩情。”

“是的。”江藻點頭表示同意,“養父母對我很好,所以我現在,想儘全力報答江家。”

林先生沉默下來。

江藻停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要說的了,也沒再說什麼,轉身繼續往門口走。

在他快要出門的時候,林先生突然開口:“如果之後你遇到困難,可以過來找我們,畢竟親子一場,我和你母親會儘力幫助你。”

背對著他,江藻的唇邊扯起一抹譏諷笑意,林先生的這句話並不是出於父親的孩子的關愛,而更像是履行不得不履行的責任,他如他所說的那樣,為了不給林家丟臉,他不得不提出為這個不討喜兒子解決麻煩,這是為了林家的體麵。

沒有回應,江藻開門出去。

管家還等在門外,見他出來,帶著他回到一樓宴會廳。

他在林父那裡耽擱了一段時間,原本還很空的宴會廳現在來了不少人,以十幾歲出頭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居多,稍微年長一些的根本不見蹤影。

這不奇怪,林瑭還沒成年,沒有正式踏入社交界,這場生日宴會更多的是同齡人之間的玩樂,而不是觥籌交錯的聯誼場。

江藻沒費什麼功夫就

找到了今天的主角林瑭,他很顯眼,大概是在場除了精心打扮的女性外最光彩奪目的存在了,他的身旁站著林然,雖然打扮得沒那麼亮眼,但林然憑借著出色的容貌和親切的態度,依然吸引了不少人羞澀的目光。

兄弟倆被賓客們包圍著,遊刃有餘地與之談笑。

似是注意到這邊的目光,林瑭抬眼看來,然後笑容變成了厭惡,不高興地扭過頭去,注意到的林然也看過來,笑著對周圍人說了聲抱歉,扯了扯林瑭,帶著他一起向江藻走來。

江藻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等待他們接近。

“江藻,你好。”林然率先笑著打招呼,“你剛剛是被爸爸叫去談話了嗎?”

“是的。”江藻從桌上拿了一杯飲料喝了一口,“林先生跟我聊了幾句。”

聽到他的回答,林然感到詫異,江藻居然稱呼林父為林先生,以前雖然總是扭扭捏捏的,但江藻稱呼的都是“爸爸”,雖然很少得到回應。

周圍都是人,林然也不好展開說,隻好匆匆略過這個話題:“爸爸媽媽知道你去嘉中當了老師,很替你感到開心,嗯……我和小瑭也替你開心。江藻,如果遇到什麼麻煩,千萬彆客氣,跟我們說就好了,雖然可能幫不上什麼大的忙,但是諸如調動班級這樣的,我想我們還是有一點話語權的。”

江藻笑笑:“謝謝,林先生也是這麼說的。”

林瑭終於忍無可忍,發作了:“一口一個林先生,怎麼,他不是你爸嗎?”

林瑭今天本來開開心心的,他過生日,收到了父母兄長送的禮物,有很多親朋好友來為他祝福,陸舍也來參加他的生日宴會,他覺得這一天簡直堪稱完美。

可他的好心情很快就在看到與陸舍形影不離的江潼的時候跌到了穀底。

陸舍看到他沒過來,林瑭忍了,拉下臉主動去找他,但陸舍的態度很冷淡,反倒是江潼話很多,祝他生日快樂,還送了禮物,並聲稱這是他和陸舍共同送的。

林瑭收到這份聯合禮物,臉上笑著,背過身氣得牙都快咬碎了。

有沒有這麼寒酸的,兩個人共同送一份禮物,陸舍那麼知書達禮,肯定不是他的主意,那就是江潼攛掇的,自己窮送不出拿得出手的禮物,就攛掇陸舍一起送,就是看準他會看在陸舍的麵子上不會發作。

林瑭確實沒發作,他忍得快內傷,然後被林然拉到一旁接待彆的客人了。

心頭的火氣好不容易下去一些,江藻又跑到他麵前晃悠,臉上還掛著可惡的笑容,搞不好就是他教江潼聯合送禮的!

這對兄弟,真是越看越來氣!

於是抓住他的話柄,林瑭開始了反擊。

賓客基本都在這一圈,林瑭故意沒壓住聲音,他就是要讓彆人聽聽江藻有多麼無恥,林家待他不薄,把他從貧苦的家庭裡解救出來,結果他一點也不知恩圖報,居然連聲爸爸都不喊。

本以為眾目睽睽之下,被自己揭穿白眼狼的真麵目,江藻會羞愧的無地自容,但出人意料,江藻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