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2 / 2)

說得好像江老師不直一樣。被吐槽的人在心裡吐槽回來。

江藻看了那張照片一眼,麵不改色:“你們還真是喜歡拍照。”上次方寒拍了一張,這次又是一張。

“隨手記錄生活嘛。”宋妗彤笑嘻嘻地說。

容靜丞也發表了意見:“拍得不錯,一會兒發我一份。”

“好啊!”宋妗彤欣然領命。

*

一盆盆小龍蝦很快就擺上了桌,紅豔豔的視覺效果和麻辣鮮香的香味瘋狂刺激著所有人的食欲,不用招呼,大家戴上手套就是乾飯!

在熱烈的乾飯氛圍中,隻有江藻不動如山,他旁邊的容靜丞倒是戴著手套認真剝蝦。剝蝦是個麻煩活,但容靜丞做起來駕輕就熟,動作優雅美觀,且兼顧速度,不大一會兒就把一隻完整的蝦尾剝了出來。

放到了江藻的碗裡。

江藻這才勉為其難地拿起筷子夾起吃掉。

看見這一幕的人都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雖然他們所知的容靜丞一向不按牌理出牌,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都不奇怪,但是給人剝蝦這麼小媳婦的事情還是太顛覆他們的認知了——而且看容靜丞的樣子,還挺樂在其中。

看著兩位老師一個剝蝦一個吃蝦,配合默契,終於還是有人按捺不住,問了一句:“容老師,你光給江老師剝蝦,自己不吃嗎?”

江藻把嘴裡的蝦肉咽下,說:“他小龍蝦過敏。”

“是的呢。”容靜丞笑眯眯地說,把手裡剝好的蝦肉放過去。

眾人大為震撼,但這也不是你光剝不吃的理由啊,不要告訴他們你其實就是喜歡剝小龍蝦!

如果隻有江藻在,其他人的槽可能就吐出去了,但在容靜丞麵前,哪怕他們再不羈,也終究不敢太放肆,於是隻好壓下滿腹誹語,用吃吃喝喝排解憂愁。

儘管餐桌上的氛圍已經很熱烈了,但仍有人嫌不夠,把飲料往旁邊一推,招呼老板上了啤酒。

酒精的加入,很快就讓原本還算有序的氛圍變得混亂,十六七歲的少年最看重的就是麵子,同伴一激,一話不說就是一瓶啤酒灌下肚,喝空的酒瓶子不大一會兒就堆了滿桌,人也跟著醉眼朦朧起來。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有人看這邊都喝趴了好幾個,江藻那邊兩個人還在慢條斯理地剝蝦吃蝦聊天說話,溫溫吞吞的,一點也沒被

() 影響,不滿意了,拎著兩瓶酒“哐”砸在兩人麵前。

這一下震得整個桌麵都抖了,江藻抬頭:“怎麼?”

周沅大著舌頭指責:“你們倆怎麼這麼不合群啊,大家都在喝酒,就你倆在這眉來眼去的,你們來談戀愛的?——嗝!給我喝,人彤姐一個女生都喝了,你們倆大老爺們要是不喝我都看不起你們!”

雖然不是人人都醉到他這種程度,但其他人也挺上頭,理智告訴他們不能去招惹這兩人,感性讓他們樂得看有人去撞南牆,周沅過去找茬,那他們就起哄架秧子,反正火要燒也最先燒周沅。

“就是,周少都把酒給你們拿過去了,不喝就是不給我們周少麵子!”

一片起哄聲裡,周沅忽然沉下臉,扭頭罵道:“不許叫我周少,叫我語文課代表大人!”

本來大家還因為他的突然變臉而忐忑了一下,結果聽他這麼說,立刻也是從善如流,改口道:“對對對,是語文課代表!”

“是語文課代表大人!”

“江老師,你的課代表給你敬酒,你不喝說不過去吧?”

“老師,周沅現在可是天天追著我們大家背書,看在他這麼敬業的份上,你就不跟他喝一個?”

“課代表,想老師和你喝酒,你不得先表演個才藝?就給他表演個背誦《琵琶行》吧!”

周沅是真醉了,換成平時他肯定鳥都不鳥這些人,但今天他撓了撓頭,憨直地問江藻:“那我背一個?”

不等江藻回話,周沅便迫不及待地背誦起他這幾日來的成果,《琵琶行》一點不帶打結地從他嘴裡流暢背出,聲情並茂抑揚頓挫,完全沒有剛才醉酒的口齒不清。

“……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

周沅背完最後一句,頓時贏得滿堂喝彩。

“好!不愧是語文課代表大人!”

“這流暢度簡直不是蓋的,語文課代表牛逼!”

周沅趴在桌邊眼睛用水汪汪的狗狗眼看江藻,邀功一般問:“我背完了,怎麼樣!”

“不錯,很流暢。”江藻誇獎他,“起到了課代表的帶頭作用,繼續保持。”

周沅被聽到誇獎,笑得頗有幾分傻氣,看得出來是打從心底裡高興。

江藻把他傻乎乎高興的樣子都看在眼裡。

“書都背完了,怎麼老師還不喝啊?是不是背得還不夠,要不我們的課代表大人再接著背首?”

“那就再來個《長恨歌》吧!”

“《長恨歌》多沒勁,來個《離騷》!”

“現在可是在喝酒,總得來首《將進酒》應應景吧!”

其他人肆意地起著哄,他們也從逗醉酒的人中得到了樂趣,這樣的機會可不多,不抓住機會多逗一下就太可惜了。

眼看著周沅因為一首都背不出來急得抓耳撓腮的樣子,江藻暗暗感歎還真是個傻小子,他出聲製止:“不用背了,我喝。”

他對喝酒倒是沒什麼堅持,彆人來

找他喝,好好說,通常情況他不會拒絕。

江藻看了眼麵前的酒瓶,想了想,還是拿了個一次性杯子,倒上滿滿一杯,在眾人麵前展示了一下,他仰頭,一飲而儘。

“行了吧?”江藻從容靜丞手裡接過手帕,擦拭嘴唇。

“好!”周沅帶頭鼓掌,“江老師爽快人!”

叫好聲中,周沅把目光投向容靜丞,開始表演不作會死:“江老師喝了——嗝,到你了。”

“哦?”容靜丞笑容可掬,“你要我喝酒嗎?”

“廢話!”周沅一巴掌拍在桌上,氣勢洶洶地說,“我詩都背了,江老師也喝了,你還想不喝!”

“是麼。”容靜丞笑著,修長的手指搭上瓶身,語氣慢悠悠的,“要我喝酒啊……”

其他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們本以為周沅會點到即止,哪知道這小子是真的喝昏了頭,居然膽大包天到去逼容靜丞喝酒。哪怕沒有多少同學情誼,他們在這一刻也擔心起那隻酒瓶會不會在下一秒砸到周沅的頭上。

可被關心的對象還在囂張地拍桌子:“少廢話,趕緊喝!”

容靜丞拿起酒瓶,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但沒有人敢出聲。

一隻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伸來,將酒瓶拿過去。江藻瞥他一眼,說:“彆逗他。”

店內的氣氛一下子變了,緊張感蕩然無存,好像剛剛的一切都隻是錯覺。

容靜丞抗議:“我哪有逗他,我這不是準備聽他的喝酒嘛。”

“這就叫逗。”江藻不理會他的委屈,說完轉向周沅,“他酒精過敏,不能喝。”

對剛才的一切渾然不知的周沅此刻叫出來:“啊?又過敏?!小龍蝦過敏,現在又酒精過敏,你過敏的東西也太多了吧?”

“我比較脆弱嘛。”容靜丞大言不慚地說著,看向江藻,“我的酒就由小藻替我喝吧。”

不用他說,江藻已經很自覺地把又一杯酒喝完了,向周沅展示了下空杯,隨後揮揮手:“行了吧?”

周沅看著瓶裡剩下的酒還想說點什麼,被終於良心發現的宋妗彤任好等人捂著嘴揪了回來,剛剛是運氣好,再加江老師護了把犢子,要是再來一次,誰也保證不了後果是什麼,當然,他自己找死無所謂,關鍵是彆連累他們。

容靜丞笑著給江藻又倒了一杯酒遞過去:“小藻喝酒的樣子好帥,再來一杯?”

江藻接過杯子在手上把玩著:“這種酒可灌不醉我。”

容靜丞完全沒有陰謀被拆穿的心虛,笑得很自然,他問:“那麼需要換酒嗎?”

江藻掃了一眼店內,拒絕:“不了,晚上也許還有事。”

“哦?”容靜丞的視線跟著他往人群裡掃。

江藻從搖搖晃晃晃出了門的方寒身上收回目光,低頭喝酒:“視情況而定,也許要臨時家訪。”

*

店外有個公共水龍頭,代楚彎著腰洗完手,轉身時看到站在她身後的方寒,天黑了,周圍很暗

,遠處的光不足以照亮對方的樣子,代楚隻能依稀看到他因為醉意泛紅的臉。

代楚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紙巾,一邊擦手一邊說:“你要洗手嗎?讓你。”

她從對方身邊經過時,方寒叫住她,她停步。

方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代楚,我有時候真的搞不懂你,你媽媽那樣對你,你居然不恨她。”

代楚慢慢轉過身,距離近了,她倒是能看清同桌的臉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倨傲,隻是或許是受到酒精的影響,終究泄露出一絲隱藏已久的不甘。

她沒說話。

方寒似乎也不需要她說話,徑自說了下去:“你遭遇的那些痛苦都是因為她,結果你對她就沒有一點怨言?”

“這太可笑了!”方寒捏緊雙手,聲音也不受控製地提高,“像這樣的人,真的配做父母,配得到子女的原諒嗎?!”

代楚神情未變,她看著對方,問:“你想說什麼?”

“代楚!”方寒往前一步,身子晃了晃,看得出他喝了不少酒,也許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泄露出心底真正的情緒。

他咬著牙,不甘地質問:“我爸出軌,你媽當情婦,他們都是人渣,怨恨他們有什麼錯!可你為什麼不恨啊?你為什麼不像我一樣怨恨他們?我們都是受害者,你應該像我一樣的!”

代楚靜靜地看著他如發泄一般低聲嘶吼著,什麼也沒說。

得不到回應,方寒緊握著的雙手慢慢鬆開,他的聲音嘶啞、疲憊:“可你不恨。嗬,我媽也不恨,你們誰都不恨,隻有我恨,隻有我像個笑話一樣,孤立無援地恨著他們……哈哈,這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方寒彎下腰,他捂著臉,從指縫裡泄出的聲音像在笑,又像充滿不甘的哭泣。代楚低頭,她的同桌是很高大的,但此刻他彎著腰的姿態卻顯得無比脆弱,像個受儘委屈的孩子,隻能以此宣泄自己的不滿與不甘。

“方寒。”

代楚抿了下嘴唇,開口,語氣冷酷:“你在裝什麼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