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靜丞在紙上落下最後一筆的同時,最後一位高管的彙報也宣告結束,會議室裡頓時陷入安靜和沉默,所有人都忐忑地坐在座位上,等待這位年輕的掌權人為他們降下最後的審判。
容靜丞對這份緊張恍若不覺,心情很好地審視著手上的本子,看著看著,他的眉頭蹙了起來。
高管們的冷汗都下來了。
容靜丞像遇到什麼大難題,皺著眉頭苦思片刻,又拿起筆在本子上描了幾筆,然後,他的眉頭逐漸鬆開,最後一筆塗完,他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他才抬起頭含著笑意看後背都快被冷汗浸透的眾高管:“彙報完了?”
秘書回答了這個問題:“是。”
聽到這個字,高管們條件反射地頭皮發麻起來,剛剛那是淩遲,現在則是斬立決了,不知道今天會是哪位倒黴鬼撞到了槍口上。
空氣裡彌漫著緊張因子。
出人意料的是,容靜丞隻是把本子一合,丟下一句“散會吧”,便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議室。
秘書緊隨其後。
在他離開之後的五分鐘內,會議室仍保持著安靜,直到確定對方不會再回來了,高管們才放鬆了緊繃的神經,連同身體也一塊放鬆地往後一靠,每次會後都會感受到的熟悉酸痛感襲來,這讓他們生出些劫後餘生的慶幸。
每次和容靜丞開會都像渡劫,說不定什麼時候這位年輕的家主就會笑眯眯地扔出一份證據,然後他們中的某一位或者某幾位就要狼狽退場,收拾東西滾蛋。
他們從不質疑容靜丞的無情,平日裡溫和親切的青年,在執掌集團這件事上,就像一台精密的儀器,冰冷,毫無瑕疵。
一位高管心有餘悸地用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有感而發:“今天的氛圍好像沒以前那麼緊張了。”
他隔壁的中年女性點頭附和:“是啊,我感覺容總今天的心情好像確實挺不錯的。”
“我也有同感。”
高管們紛紛說出自己的感受,然後開始納悶:“怎麼,他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聽說他最近的心情都挺好。”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搖搖頭,表示不知。
開玩笑,那可是容靜丞,隻要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沒人會知道,就算是知情人,也沒有敢隨便亂傳的。
擦汗的那位高管看了一圈,還是沒有任何情報,他把手帕疊好放好,放棄地說:“管他呢,反正隻要他心情一直好下去就行,這樣我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
其他高管紛紛點頭,深以為然。
*
走在回去的路上,容靜丞邊走邊欣賞自己這兩個小時的傑作,隨口吩咐:“一會兒把城南荒地改造項目的進度報給我。”
“和科恩國際的那樁合作案,我要詳細資料,晚上放到我桌上。”
“老徐有點飄了,你去查查他最近兩個月的動向,要是有問題,就找個機會敲打敲打他。”
對於他的吩咐,秘書照單全收,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一一記錄下,而容靜丞在吩咐完最後一件事後,兩人剛好抵達目的地。
手搭在把手上,容靜丞沒立刻開門,而是偏了偏頭,秘書看到他漫不經心的笑意底下帶著幾分冷肅。他說:“我二哥最近好像跟一些不好的人混在一起,我有點擔心呢。”
秘書了然:“我去了解一下。”
容靜丞轉回去,臉上些微的寒意褪去,換上燦爛的笑容,推開房門,喊:“小藻,我回來啦——”
裡麵空無一人。
容靜丞的笑容淡下來。
秘書低下頭,說:“我去找——”
容靜丞打斷他的話:“不用。”
他走到沙發邊坐下,身體放鬆地往後一靠。他仰起頭,這裡是藝術館的頂層,挑高的穹頂讓空間顯得格外空曠,他伸出手往上抓了一下,似乎想要觸碰到房頂,卻始終遙不可及。
看著自己舉起的手上空空如也,容靜丞笑了下,說:“我等他。”
隨意一揮手,容靜丞懶懶地說:“去忙你的吧。”
秘書看他一眼,他的右手搭在左手背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好像在計時。
不再多話,秘書領命離開。
室內歸於沉寂。
*
秘書走在長長的走廊裡,前方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他與江藻不期而遇。
江藻看到他有些意外,挑了下眉:“我以為你們結束得會更晚一些。”
秘書回答:“靜丞控製了進度。”雖然隻是微笑看著對方,讓對方默默地加快了彙報的速度。
江藻了然地點了下頭,問:“他呢?”
“在裡麵。”
“謝謝。”江藻從他身邊穿過時這麼說了一句。
“不客氣。”
秘書禮數周到地予以回應,然後他沒有離開,站在原地,望著那位高挑的青年往休息室趕,步伐比剛才快了些。
很快便淡出他的視線。
又站了一會兒,秘書才收回目光,轉身往外走。
江藻走進休息室,眼睛一掃,看到仰靠在沙發上的男人,臉上蓋著個攤開的硬殼筆記本,一動不動,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江藻走過去,在對方身邊坐下,輕聲問:“累了?”
聽到聲音的容靜丞頭一歪,筆記本就這麼掉了下來,落到兩人之間的縫隙,他沒去管,直接扭過來,將大半個身子都搭在江藻身上。
容靜丞把臉埋在江藻脖頸裡,“去哪了?”
江藻忽視掉脖子上因為發絲和熱氣產生的酥癢感覺,回答:“哄孩子。”
“王一?”
“容駿霆。”江藻糾正道,“他現在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江藻聽到男人慪氣般嘁了一聲,抱怨緊隨而至:“小藻你太溺愛孩子了。”
容靜丞說著話,手上也沒閒著,摸索過來抓住他的手,一如
既往地插進他的指縫,緊緊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