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車,快步追上代楚。
車廂裡江藻和孟秋榆對視一眼,一個聳肩,一個苦笑。
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江藻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什麼,猛然伸手把車窗降下來。
宋太太快步朝宋妗彤走去。
江藻挑眉,回來的路上他是通知了宋太太找到宋妗彤的事情,但他沒想到對方會來得這樣快,更沒想到會來得這樣巧。
“宋妗彤!”宋太太一聲怒喝,“死丫
() 頭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說你幾l句還玩離家出走!()”
宋妗彤看到她的驚訝和驚喜隻持續了短短一瞬,便消失不見。她恢複一貫的隨性不羈,說:不是離家出走,就是去看星星了。?()_[(()”
“去看星星你手機關機?”宋太太一句都不信,“我看你就是想急死我跟你爸!”
宋妗彤翻了個白眼:“你們會急?恐怕我弟不吃飯,你們都比我離家出走急。”
“你說什麼?”宋太太生氣了,“你怎麼又扯到你弟弟身上,這跟你弟弟有什麼關係!”
“是,沒關係,是我找茬,你能不能放過我?我現在要去上課。”宋妗彤一口氣說完,轉過身,“走了。”
“你給我站住!”
光說還不夠,甚宋太太至上手去抓住她的胳膊,宋妗彤一陣齜牙咧嘴。
宋太太已經被情緒蒙了眼,不管不顧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一直偏心你弟?我重男輕女?”
宋妗彤垂眼不說話。
宋太太深呼吸一口氣,聲音裡滿是委屈:“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當初隻生了你,就因為你是個女孩,我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嗎?”
“宋家二代單傳,到我這裡沒有兒子,我在家裡連頭都抬不起來!”宋太太眼睛裡含了淚,“我到婆家,誰都不給我好臉色,直到生下你弟弟,處境才好一點。你就知道說我偏心,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
宋妗彤低著頭。
代楚走過來,看著宋太太,輕聲說:“其實也沒有人按著你的頭,不讓你抬。”
她拉住宋妗彤的手,“我們走吧。”
宋妗彤用力掙脫宋太太的鉗製。
手裡驟然一空,宋太太心裡一緊,連忙喊道:“彤彤……”
“宋太太。”江藻走過來,微笑,“現在是上課時間,請放我的學生去上課,好嗎?”
宋太太臉色陰鬱地看著他。
江藻抬手指了指角落:“我想提醒你一下,這裡到處都是監控,而且,還有彆人在看。”
離得比較近的教學樓裡,注意到這邊動靜的學生都趴在窗戶那裡朝著看,還有的在指指點點。
宋太太順著他指的地方一一看過去,臉色變了變,最後看了女兒一眼,咬咬牙,拎著包走了。
高跟鞋的聲音漸去,宋妗彤還是低著頭,直到聽不到了,她才低著頭說:“老師,我去上課了。”
聲音怏怏的。
她轉過身,江藻喊住她:“站住。”
宋妗彤停下來,沒轉回來,也仍低著頭。
江藻說:“放你一天假,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好好休息。”
語氣是鮮有人聽過的溫柔。
宋妗彤所站的地麵下了雨,一滴一滴的。
代楚對江藻說:“江老師,我想請假。”
“嗯?”江藻挑眉。
“我不舒服。”代楚強調,“是女孩子的不舒服,所以我想請一天假。”
() 江藻沒多想便同意了:“好,回頭補假條。”
被批假的代楚拉了拉宋妗彤,湊過去輕聲說:“我們下午去逛街吧,去把上次你看中的那條裙子買了。”
宋妗彤抬頭,破涕為笑:“嗯!”
江藻暗暗歎了口氣,要商量也小聲點啊,當著他這個班主任的麵堂而皇之地密謀,讓他想裝聽不到都不行。
算了。
他轉過身,他暫時性失聰了,什麼聽不到。
*
接下來左右無事,江藻索性早早便去把午飯吃了,中午還要開抽簽會,還不知道要耽誤到什麼時候呢。
午飯是和孟秋榆一起吃的,知道他之後要去抽簽,孟秋榆又恢複了那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於是又是一頓沉默的午飯。
分彆的時候,孟秋榆好像終於緩過來,叫住他,隻是猶豫半天,才說出來一句話。
“江老師,祝你抽個好簽。”孟秋榆微笑著說。
江藻聳了下肩:“什麼是好簽呢?好帶的班還是好講的課?”
孟秋榆一愣,失笑:“也是,那就……不祝你?”
“還是祝吧。”江藻說。
孟秋榆想了想:“祝你抽個想要的簽。”
江藻接受了,雖然他並沒有想要帶的班,也不介意上哪一課。
和孟秋榆分開,看看時間還早,於是江藻腳步一轉,來到校董辦公室。
難得一身正裝的容校董坐在扶手椅上,托著下巴眉頭緊皺,好像遇到了天大的難題。
“小藻~”容校董拿起麵前的兩條領帶向他求助,“你看我戴哪條好看?”
江藻端起早就準備好的花茶,入口是剛剛好的溫度,不冷不熱。他隨手一指:“那條。”
“這條?”容靜丞將那條金綠色的領帶放到胸前比了比,“好看嗎?”
“嗯。”江藻點頭,像孔雀,很適合他。
容靜丞對他伸出手,撒嬌:“幫我係上。”
江藻看他一眼,放下杯子,走過去,從他手裡拿過領帶。
容靜丞對他低下頭,方便他把領帶從脖子後麵繞過去。
江藻半蹲下來,容靜丞的長發垂落到他臉上,輕輕的,癢癢的,不等江藻伸手去撓,容靜丞的手先伸了過來,在他臉頰上輕撫著。
“一大清早就四處奔波,累嗎?”容靜丞問。
“還好。”江藻專心地繞著手上的領帶。
容靜丞的語氣不是很滿意:“還真是群不讓人省心的壞孩子。”
江藻不置可否。
順利給領帶打了個漂亮的半溫莎結,江藻又替他調整著領結的位置,突然,他開口:“謝謝。”
容靜丞歪了歪頭:“謝什麼?”
“謝謝你動用了那麼多資源,幫我去找那孩子的下落。”江藻抬眼,與他對視,他的眼裡含著笑意。
說實話,其實他一直沒有慌亂,不是他足夠鎮定,而是因為他知道,就算身處絕境,也總有一個人會全心全意地在背後做他的後盾,為他披荊斬棘,為他遮風避雨。
但他並不想濫用這份熱忱,因為他無以為報。
本來是這樣想的,但他似乎越來越肆無忌憚,越來越恃寵而驕。
容靜丞眼睛眯起,輕輕笑了:“這有什麼好謝的,你喜歡的人,我當然也會喜歡了。所以,稍微伸出一下援手,不算什麼。”
注意到他神色不對,容靜丞問:“怎麼了?”
江藻替他把領帶做完最後的調整,又取來領帶夾替他夾上,起身後退一步,點點頭,很完美。
然後,江藻看著眼前把玩著領帶的男人,問:“會隨彆人的眼光而改變的愛,到底算什麼呢?”
容靜丞的動作一頓,他思考了一秒鐘,笑著聳聳肩:“那就是,不愛吧。”
江藻沉默。
容靜丞拉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
“加急趕工出來的。”容靜丞把盒子遞到他麵前,“喜歡嗎?”
江藻接過,打開,天鵝絨緞麵上躺著一對袖扣。
一對金綠色的貓眼石袖扣,與容靜丞領帶的顏色相同。
手指在袖扣上拂過,寶石細膩柔滑冰冷的觸感讓他想起手指拂過發絲的感受,他忽然就愛不釋手了。
遵從著本心,江藻說道:“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