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1 / 2)

書房的門打開,有人走進來。

江藻仍保持著低頭垂眼的姿勢,沒有去看那個人。

腳步聲來到他的身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抽那些紙,帶著笑的聲音響起:“這幾張破紙有什麼好看的,不如看看我?”

江藻捏緊紙張,沒讓它們被抽走。抬頭,容靜丞秀美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仿佛對這幾張紙的搶奪是兩人平時玩鬨時的小遊戲。

江藻抿了抿嘴唇,聲音乾啞地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這些嗎?”容靜丞掃了一眼隔在兩人中間的紙,語氣輕鬆,“是啊。”

江藻隻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被這樣看著,容靜丞還是在笑,隻是笑容裡多了幾分惆悵,他歎息般道:“小藻你啊,為什麼不能裝傻到底呢。”

江藻沉默。

裝傻麼,確實,他一直在裝傻。

他知道容靜丞在他身邊安排了人,是保護,也是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對方都了如指掌,他打個噴嚏,監視者都會如實報告給容靜丞,九年來,一直如此。

所以,容靜丞才會在九年沒見麵的情況下,知道他喜歡吃梅花糕,並特意在教師食堂增設了梅花糕的窗口。

所以,容靜丞才會第一時間知道他因為宋妗彤惹事的事情被叫去教務處,就那麼恰好地打電話過來為他排憂解難。

所以,容靜丞才會每一次都能準確無誤地找到他,迎接他。

在容靜丞麵前,江藻沒有任何秘密。

“任何”包括,江藻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個最大的秘密。

江藻很篤定容靜丞知道他和“原版江藻”不是同一個人,否則,對方也不會在他再次穿越過來的第一天就找上門——如果隻是想為學弟提供一份工作,並不需要挑在開學前幾天。

容靜丞準確而挑剔地區分著兩個“江藻”,他不會對原本的“江藻”產生絲毫憐憫,就好像他手握著這份體檢報告,明知對方的生命岌岌可危,卻仍保持著冷眼旁觀,他隻將他的溫柔和體貼,都奉獻給他的“小藻”罷了。

江藻曾說容靜丞沉重,沒有說錯,這份感情確實過於沉重。

沉重到讓他有些不知所措,隻能裝作毫不知情。

可現在,手上的這份體檢報告,讓他沒辦法再假裝下去,實在太沉重了。

要他怎麼回報?

他知道容靜丞想要的是什麼,身體也好靈魂也罷,隻要是他所擁有的,容靜丞都想要。

貪婪又克製。

可這就是最大的問題,他終究不屬於這裡,他終究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他終究還是要回去的吧。

“小藻,”容靜丞拉住他的手,撒嬌般問,“你在生氣嗎?”

江藻抿了抿嘴唇,用乾澀的喉嚨發出聲音:“你不覺得你這樣太冷血了嗎?”

冷血到好像生命裡隻有他,毫不關心其他,隻因他的存在才有意義

這太可悲了,如果他再次離開,這個人該怎麼辦啊?

容靜丞卻隻是笑了笑,說:“是你自己說的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江藻看著他。

容靜丞執起他的手,放在唇邊親吻著:“小藻,我選的是你。”

江藻抿住嘴唇。

容靜丞在他身前蹲下,仰著頭看他,輕輕歎了口氣:“小藻,你到底在生氣什麼呢?我隻是什麼都沒做而已。”

“既沒有加速他的死亡,也沒有減緩他的存在,我隻是作為一個觀察者在觀察他罷了,這也有錯嗎?”容靜丞語氣無辜,帶著濃濃的事不關己。

江藻還是不說話,容靜丞又笑了笑,說:“其實你知道的,隻要我想,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他的存在消失,可我沒有這麼做,知道為什麼嗎?”

江藻閉上眼睛,顯然是不想往下聽,但容靜丞卻沒有住口的意思,兀自說著:“因為你會生氣。”

“如果是我出手造成這一切,你一定會生氣。”容靜丞抬手在他眉頭上撫了撫,似乎想要撫平他微皺的眉,“而如果我隻是袖手旁觀,你在掙紮之後,會接受現實。”

“因為你知道比起自己的命,他更希望得到林家人的認可。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其他人是沒有義務為彆人的選擇買單的。”

江藻終於開口了,他咬了下嘴唇:“所以,你想說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不是哦。”容靜丞笑了笑,語氣隨意,“雖然通常意義上是這麼理解的,但我是為了自己。你生我氣的話,我會不高興。”

他又強調了一遍:“所以,我是為了自己。”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因此感到輕鬆一些。”江藻把他遊走在自己臉頰的手拿開,歎氣,“我真是白癡,居然會問你這種問題。”

江藻鬆開他的手,看著他,宣布道:“我們最近不要再見麵了。”

“在我聯係你之前,不要聯係我。”江藻揉了揉額頭,“我想自己想一想。”

說完這一句,江藻站起身,不再看他,往門口走去。

在手指碰上門把的時候,容靜丞的聲音響起:“會分手嗎?”

江藻的動作一頓。

該怎麼形容聽到的這句話呢,好像帶著往日調侃般的笑意,卻又隱藏著濃重的不安。

江藻握住門把的手收緊,沒回頭,隻是說了兩個字:“不分。”

身後傳來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容靜丞笑著說:“好,我等你聯係。”

江藻沒回應,拉開門出去了。

房門又被關上,書房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容靜丞半蹲在地上,過了好久才起身,坐到江藻剛剛坐的辦公椅上。

那份體檢報告還在他的手上,他拿起來看了看。

這份屬於“江藻”的體檢報告他曾經不屑一顧,但在他的“小藻”回來之後,他看了無數遍,也讓醫生和營養師看了無數遍。

的小藻在他的照料之下已經與報告上體現出的虛弱截然不同了,所以他把這幾張廢紙扔進了角落裡,卻又在小藻生病的時候翻了出來,看了又看,生怕當初看得不仔細,遺漏了什麼。

他沒有遺漏報告上的內容,他隻是遺漏了小藻的敏感。

也太不謹慎了。

容靜丞苦笑著敲了敲額頭,但事情,終歸是要放到台麵上的,現在這個契機,似乎也不壞。

容靜丞慢慢捂住臉,聲音沉悶,呢喃:“小藻。”

“快點回到我身邊吧。”

“我好寂寞。”

“沒有小藻我會死的。”

他如常地撒著嬌,可書房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

“江老師?”

孟秋榆出來扔垃圾,剛好與回到教師公寓的江藻打了個照麵。

他打量了一下江藻,笑著說:“很少見你這個時間回來。”

正是晚飯的時間,江藻幾乎不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孟秋榆想了想,問:“拿東西?”

江藻淡淡道:“不是。”

他不太想說話的樣子,孟秋榆看看他,忽然笑著提議:“江老師,沒事的話,晚上要不要一起小酌一杯?”

江藻看著他。

孟秋榆繼續說:“一醉解千愁。”

“我沒什麼可愁的。”江藻說著,但垂了下眼,想了想,“不過如果你想喝,我也可以陪你。”

孟秋榆沉默一下,承認了:“嗯,是我想喝。”

於是兩人移步到孟秋榆房間的露台。

孟秋榆從冰箱裡拿出下酒菜,又拿了酒,江藻倒是不跟他客氣,直接拿過酒瓶就往杯子裡倒。

在他準備仰頭喝酒的時候,孟秋榆趕緊阻止他:“江老師,空腹喝酒不好,先吃點菜墊一下。”

“你這個人好囉嗦。”江藻吐槽了一句,卻是依言放下杯子,拿起筷子。

看他夾了口下酒菜進嘴裡,孟秋榆笑著問:“味道怎麼樣?”

“還行。”江藻咽下去,“你自己做的?”

“嗯。”孟秋榆點頭,“我沒事就喜歡研究些菜色,正好樓下的廚房沒人用,我就索性利用起來。”

江藻顯然沒心思聽他的說明,拿起酒杯喝了起來。

孟秋榆的酒很好,入口綿柔,不會特彆辛辣刺激,即使是江藻這樣大病初愈的人也能接受。

他沉默地一口接一口地喝著。

孟秋榆看他隻是獨自喝著酒,不禁苦笑,這是一點也不理他這個酒友啊。

孟秋榆端起酒杯:“江老師。”

“嗯?”江藻看過來。

把杯子遞過來,孟秋榆說:“碰一杯啊。”

嘟囔著“你真麻煩”,江藻把杯子遞過來跟他碰了一下。

孟秋榆喝了口酒,笑著看他,說:“我的申請過了。”

“什麼?”江藻沒反應過來。

孟秋榆露出一

副“就知道你忘了”的無奈表情,說:“是加入交流團的申請,我過了。”()

哦。江藻沒多大興趣的樣子,但還是說道,恭喜,你不是一直想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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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孟秋榆笑了笑,“我原先也沒想到能過,還是多虧了你。”

江藻一臉莫名:“跟我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著呢。”孟秋榆笑得很欣慰,“因為你,咱們班現在的風評越來越好了,應該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學校才通過了我的申請。”

江藻不以為然:“那也是你自己的能力為你爭取的,跟我關係不大。”

孟秋榆苦笑:“雖然我也很想這麼認為,但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性是因為你不去,所以這個好差事才落到我身上。”

江藻聽他已經把這個猜測認定為事實了,頓時無語,隻是舉了舉杯子:“喝酒吧。”

兩人喝了一會兒,孟秋榆已經有些微醺,話也多了起來。

“哎。”他深深歎了口氣,“你不去,陸舍也不去,這次跨國交流是怎麼回事,以往為了爭名額可都是打破頭,這次倒好,內定名額你們都不想去。”

他搖搖頭:“這樣不是顯得我們想去的,挺可笑的嗎。你們這些人為什麼這麼無欲無求啊。”

江藻或許也是喝多了,看著露台外麵:“隻是追求不一樣罷了,沒什麼高低對錯之分。”

“江老師。”孟秋榆好奇地看著他,“那麼你到底在追求什麼呢?感覺你對什麼都不執著的樣子。”

江藻沉默。

是啊,他追求的是什麼呢?

是現實,還是虛幻?

容靜丞執著於他,那麼他對容靜丞執著嗎?

會像容靜丞那樣,執著到願意放棄一切?

江藻搖搖頭:“不知道,彆問我。”

這句的語氣實在算不上好,孟秋榆心知可能提到他不願意提起的話題,不敢再說什麼,兩人繼續喝著酒。

但有些話憋在心裡實在難受,最後,孟秋榆趁著酒勁上頭,提議道:“江老師,要不要加入交流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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