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1 / 2)

江藻掛了電話,回到人群裡。

見他神色黯淡,其他人紛紛安慰道:“江老師,彆太擔心了,現在就交給警方吧……哎。”

他們以為江藻是想去找警方了解一下進展,結果卻被無情地驅逐,雖然不知道他那個電話又是打給誰的,但眼下並不重要。

江藻沒解釋,隻是勉強笑了笑,點頭。

安慰過他之後,眾人又不約而同地沉默起來,現在的情況,他們什麼都做不到,說再多也沒有用,這份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們都不太想說話。

警戒線內警方忙忙碌碌,不時有人跑進跑出,負責現場調度的是位鼻梁很高的白人警察,長著一張凶戾的臉,每一個來向他彙報的警員都會被他高聲嗬斥,一張嘴就是一長串語速極快的臟話,在他麵前的警員總是連頭都不敢抬。

現場已經來了不少聞風而動的媒體,他們高舉著話筒擠在警戒線前想要采訪這位現場指揮官了解最新情況,但對方隻是板著臉孔一口一個現在不方便告知,便讓下屬把他們驅逐。

又趕走一批混進來的媒體,指揮官接到個電話,是他的上司打來的,甚至是他的頂頭上司。

他麵色不悅地接起,然後眉頭狠狠隆起,不知是驚訝還是憤怒的衝著話筒喊:“該死的,這不可能!居然想讓一個外行人來插手,你真是瘋了!”

無論那頭說什麼,他仍是堅持那句“不可能”,但不知那頭又說了什麼,指揮官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沉默片刻,他鬆了口:“OK,既然你這麼說的話,我就如你所願——但我要強調的是,我可以放他進去,但是我不會保證他的安全,如果這個倒黴蛋不幸被殺了,那也是他自找的!”

指揮官說完最後一句,便乾脆掛了電話。

他的麵色凝重,周圍的下屬都不敢說話,生怕惹到心情非常糟糕的上司。

指揮官眼神陰鷙地往人群裡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麼,然後,他的目光就落在一群亞裔集中的地方,揮手招來個手下,吩咐了幾l句,那名手下點點頭,拉起警戒線小跑著過來了。

警方的動向一直是大家最關注的,此時見指揮官有所行動,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名跑出來的警察身上,疑惑他要做什麼。

而嘉中的師生則有些懵,那個警察怎麼朝著他們來了?

不大一會兒,警察就到了他們跟前,板著臉問:“誰是江藻?”

他顯然不太會發中文的音,“江藻”兩個字被他念得不倫不類,其他人麵麵相覷,這是找誰?

“我是。”

平靜的聲音響起,一個纖細高挑的身影越眾而出,來到警察麵前。

“江老師?”眾人驚訝。

沒理會其他人,警察看著麵前的江藻,又確認了一遍:“你是江藻?”

“是。”江藻說。

警察端詳了一會兒,似乎在判斷這個東方人是否在說謊,最後他一抬下巴:“跟我來。”

警察轉

身就走(),江藻想跟上去□(),但察覺到周圍好奇、擔憂的目光,轉了下頭,淡聲說:“我去去就回。”

“啊?去哪?”校長愣愣地問。

這個問題也是其他人共同的疑問,但江藻沒有回答,跟著停下來等他的警察一起走了。

江藻跟著那位警察穿過警戒線,來到板著臉的指揮官麵前。

“你是江藻?”指揮官用一種嫌惡狠厲的眼神看著他,仿佛要用這種方式嚇退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

但江藻隻是平靜地點了下頭:“是的。”

對方表現出來的淡然讓指揮官沉默一下,再開口時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但上麵讓我帶你進去,你準備好了嗎?”

“是。”江藻依然平靜,好像對他說的“進去”的理解隻是去附近很尋常的餐廳。

指揮官多看了他一眼,對身旁的手下說:“給他防彈衣。”

另一名警察丟過來一件防彈衣,江藻接過,很沉。

指揮官略帶嘲諷的聲音問道:“外行人,會穿嗎?”

江藻看了看,似乎有些複雜,他搖搖頭:“不太會,可以教我一下嗎?”

指揮官本以為這個年輕人敢主動申請進入校園與歹徒接觸,要麼是真的懂行,要麼就是自我意識過剩,哪怕不會穿也要虛張聲勢地假裝一下,所以他準備好無論對方如何回答都要大肆嘲諷一番。

但對方就這麼誠實地承認了不會穿,指揮官不覺錯愕,他很想問連防彈衣都不會穿你還敢來,是真的不怕死嗎?

指揮官看著眼前的亞裔青年,對方的身上有一種東方人特有的溫潤氣質,沉默了,對方不是不怕死,正是因為怕死,所以才沒有逞強,老實承認不會穿防彈衣。

可是怕死,又為什麼要進去?

指揮官沉默片刻,對下屬吩咐:“教他穿。”

江藻在領他來的警察的指揮下穿上厚重的防彈衣,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乍一穿上挺不舒服,行動也不大方便,不過尚在能承受的範圍內。

在他穿防彈衣的時候,指揮官迅速地抽完一支煙,此時見他穿好後,把嘴裡的煙頭拿下來往地上一扔,狠狠踩上去碾了碾:“準備好了?”

“等一下。”江藻開口。

指揮官看著他,眼中流露出嘲諷:“害怕了?”

江藻沒說話,抬手摸了摸鼻梁上的眼鏡,現在他身上隻有這一件容靜丞送的東西,一會兒進去以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江藻轉身看向嘉中師生聚集的地方。

那些人神色各異地望著他,有好奇有疑惑有不解,但最終還是擔憂占了上風。

陸舍從人群裡走出來,向警戒線靠近。

有警察想要攔住他,但指揮官看看江藻,對手下揮了揮手,於是陸舍得以順利來到警戒線前。

江藻摘下眼鏡,遞給陸舍:“幫我收好它。”

陸舍伸手接過,鄭重地點頭:“好的,老師。”

() 沒有理會那些落在身上各異的目光,江藻轉身,對指揮官說:“走吧。”

指揮官的心情複雜極了,眼前的東方人僅僅隻是摘下了眼鏡,就像換了個人,儘管東西方審美有差異,但對美的共識是超越文化隔閡的。

指揮官以一種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舒緩語氣說:“跟我來。”

直到兩人走進校園,身影消失在大眾視野裡,安靜的人群才再度起了喧囂。

*

指揮官帶著江藻往歹徒所躲藏的小禮堂走去,路上,他介紹了一下情況。

“歹徒叫做科恩·康格裡夫,他有一個上高中的女兒傑西卡,是他們學校合唱團的領唱。但很不幸,傑西卡於半年前自殺身亡,原因是遭到合唱團其他成員的霸淩。”

江藻聽到這些信息,若有所思:“那他要找的那位瑪琳娜老師……”

“瑪琳娜是合唱團的指導老師。”指揮官繼續說,“傑西卡曾經因為被霸淩的事情找過她,但是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大概是這樣,康格裡夫才會對瑪琳娜懷恨在心,認為是她間接導致了自己女兒的死亡。”

“在傑西卡去世之後,瑪琳娜也從任教的學校辭職。”指揮官聳了聳肩,“我們聯係上了她,但她辭職後就去了環球旅行,目前正在橫穿撒哈拉沙漠中。”

江藻抿了下嘴唇:“也就是說,她回不來。”

“她不會回來。”指揮官唇邊流露出譏諷,“康格裡夫對她恨之入骨,如果她敢出現,他一定會殺了她。她怎麼會為了一個已經去世的學生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

江藻沉默。

指揮官瞥了他一眼:“你為什麼要來?”

小禮堂就在前麵,這一路走來江藻看到很多荷槍實彈的警察,或許隱蔽處還有舉槍待發的狙擊手,但儘管如此,還是沒人有把握能毫發無傷地救下人質解決歹徒——這就是他們一直隱忍不發的原因,紐曼中學是名校,學校的聲譽比什麼都重要,這次發生了被歹徒闖進校園劫持人質的事情已經對學校聲譽造成了嚴重影響,若是在營救過程中再有什麼閃失,後果更是不堪設想,所以,學校的相關人士都在明裡暗裡給警方施壓,力求以最小代價解決此事。

儘管戒備森嚴,但周圍卻靜得仿佛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切都風平浪靜。

江藻說:“那個女孩是我的學生。”

指揮官皺了皺眉:“她隻是一個學生。”

他的意思是,隻是一個學生,值得你這麼冒險嗎?

江藻笑了一下,強調:“是我的學生。”

指揮官沒有再說什麼,聳了下肩:“你真是個好老師。”

語氣充滿嘲諷。

江藻又笑了笑,沒說什麼。

兩人來到小禮堂前,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性迎上來:“長官。”

“我們的談判專家,路易斯。”指揮官介紹了一下。

路易斯的目光緊緊黏在江藻身上,在最初的驚豔之後,他的眼底隻剩下疑惑:

“這位是?”

“一隻自投羅網、甘願自我犧牲的羔羊。”指揮官扯了下嘴角,嘲諷道。

江藻主動自我介紹:“我是人質的老師,我叫江藻。”

路易斯的神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驚愕:“什麼?你為什麼過來?”

“我想和科恩·康格裡夫聊一聊。”江藻淡淡道。

路易斯更加驚訝,他看著指揮官向對方求證,指揮官點點頭,路易斯摸了摸額頭:“天呐,這太難以置信了,你想和他聊什麼?難道你以為隻要你這個外行人隨便說幾l句話,他就會被感化,釋放人質出來自首嗎?”

指揮官在旁邊哼了一聲,插嘴:“我想他就是這麼認為的。”

江藻淡淡地說:“我並沒有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