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2 / 2)

魏誌年目送她消失在巷子口,才轉身回去,差點與被管家打發出來采買名叫錦同撞個滿懷,小子腦子活絡機靈,趕忙賠禮:“小的莽撞,差點撞倒狀元爺,還望狀元爺原諒小的。”

魏誌年被他逗得直樂:“你這小子淨瞎說,當心我讓你主子治你。”

錦同嘿嘿笑了笑,揚起下巴說:“徐大娘子令府上的嬤嬤送了位姐姐來,正頭疼著不知該如何打發,主子沒空管小的。”

魏誌年自然知道裴昭這個毛病,無奈地搖頭:“我早就同老夫人和大姐說過,隻怕這幾天你家主子要睡不好了。”

錦同左右看了眼,確定沒人才神秘兮兮地說:“前陣子彆苑來了位美如天仙的小娘子,主子沒發脾氣還同她說話了,徐老夫人若知道,主子的親事該是定下了。”

魏誌年拍了拍他的頭,笑罵:“你家大人就是太縱著你了,敢在我麵前編排他,辦事去吧。”

魏誌年原本打算回屋去溫書,到底還是好奇心作祟轉去了書房。進門就看到裴昭扶額歎息,姑母身邊的劉嬤嬤正苦口婆心的勸。

“大人身邊沒個手腳勤快的丫頭伺候怎麼行呢?這孩子身家清白,有眼色,做事利索挑不出半分錯,精細的活用不著粗活總也使得。”

魏誌年看這女孩子雖然穿著樸素,瞧那細皮嫩肉的想來也沒怎麼做過粗活,姑母再糊塗也不會挑上不得台麵的丫頭,笑道:“兄長,你要是不收下,下回送來的可就是掌家事的夫人了。”

裴昭再不喜也不會拂老夫人的麵子,做個灑掃或是什麼也不乾也成,隻是劉嬤嬤話裡透露著讓這個丫頭給他掃榻鋪床,這令他不悅,且不說他本就不喜歡身邊有不相乾的人,更何況有個磨人精在他夢裡作亂。

他從一開始的驚訝憤怒,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病了,為此還找了太醫來診治,太醫說他身體康健並無不妥,他這才死心。縱使百般不願,他也得平心靜氣和這一段虛無的夢境共生。

想他自父親過世後再無任何事能牽動他,更何談讓他如此小心翼翼,拚儘全力隻為與夢中的一切劃清界限,這是個誘人墮落的陷阱,他不會也不能掉下去。

但是撇開他自己內心的掙紮,平心而論,他好似與那夢中之人過得是夫妻生活,尤其夢中的自己仿佛變了個人般。他能感覺到胸腔裡翻湧的熱浪,對那名叫溫娘子的滿滿的喜愛。

裴昭覺得自己更像是在看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的生活,滿滿的陌生卻能感同身受。

劉嬤嬤還不死心在他耳邊說著什麼,他到底不會勉強自己破了底線,喚了管家進來,讓管家把人帶下去安頓,和劉嬤嬤笑道:“嬤嬤幫著張羅也費心了,丫頭剛來讓她先熟悉陣子再做安排。”

說話的功夫,蔣英從外麵回來了,劉嬤嬤再想說什麼也得悻悻地離開。

魏誌年見狀也站起身:“我回去溫書了。”

裴昭並不介意魏誌年聽,挑了挑眉:“我都不怕,你避什麼嫌?”

魏誌年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知道太多沒好處。再說過幾天就是闖獨木橋的時候了,得虧閒雜人等不能靠近你裴大人的院子,不然住在監考官家中,少不得要惹麻煩。”

裴昭也不強求,待魏誌年離開,蔣英將自己把人送到皇宮前等到安插在宮中送來的口信才離開。

“太後娘娘震怒,把杜庭州狠狠地訓了一通,訓歸訓,轉頭就喚太醫去給瞧傷了。看這陣仗是打算這麼了事,輕拿輕放,紈絝子倒是好命。”

裴昭端起桌上的茶盞,用茶蓋撥弄著浮葉,不喝隻當個消遣玩意。

偏就眼前還真閃現出那麼個活生生的“玩意兒”來,明明不過是個半大的女子卻裝得一臉深沉,說什麼仁慈,說他是信佛之人,可笑。

然而他將茶碗放回去,茶蓋“鏘”地一聲摔在茶碗上。

裴昭薄唇間吐出一聲低笑:“去把那個罪臣之女帶出來。”

而溫寧這邊,國公夫人寥寥數語便將前來道喜的名門夫人給糊弄過去,可卻糊弄不了溫夫人,自得知女兒獨自一人先行回去這心裡就七上八下的不消停,應酬完便火速往家趕。

看到女兒脖子上清晰的無比的手指印,一個沒忍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痛罵道:“這個無法無天的畜生,竟這麼欺負我女兒,還有沒有天理。”

溫寧本想瞞的,但又知道瞞不住,就這麼矛盾的坐在臥房裡看著時光流逝。

直到父母和兄長回來看到她這副模樣,母親痛哭,父親連連歎息,兄長衝動要去杜家找那禽獸算賬。

“回來。”

溫父一聲吼,溫霖這才冷靜下來,雖說沒再往出走,可一臉的不甘心。

“匹夫之勇,你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妹妹吃了虧,往後彆人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她?讓她怎麼嫁人?罷,就算不嫁人,你將溫寧和那個紈絝子綁在一條繩上有何益處?太後甚是寵溺那個混賬,這次若不是有裴大人出麵,隻怕不待我們找人家,人家反倒轉頭要來找我們的不是。”

溫霖氣憤道:“莫不成這苦罪全白受了嗎?”

溫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容我想想。”

溫寧卻開口說道:“不想白受這個罪,那隻能把皇宮裡的母子倆拉下來,哥,能做到嗎?”

溫夫人被女兒冷到刺骨的聲音嚇得捂住嘴,緊接著又訓斥:“你在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不要命了嗎?”

溫寧卻笑起來:“惹誰我們都逃不過個死,所以彆追究,至少眼下彆追究成嗎?父親行走在宮中也得萬分小心,防範那些陰險之人。女兒什麼都不求,隻盼著我們一家人能安穩度過此生。”

越笑淚越多,心也跟著抽疼,人隻有經曆過一回才知道,人看似擁有一切,然而實際上連清粥小菜清貧度日都是奢望。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是窩囊可最起碼安全。

這一夜與向來和樂的溫家來說異常的難過,他們輾轉反側,心思沉重,溫寧卻睡了重生以來最為安穩的一個好覺,這輩子仔細防範定能避開吞噬人的深坑。

清早泛著紅色的朝霞灑遍世間,京城中的大街上已經熱鬨起來了,在攤子前叫賣的,挑著擔子行色匆匆占位置的,還有睡意未消,付錢買麵湯淨臉吃早飯的,人們的目光全都被一個衣著襤褸,露在外麵的皮膚布滿淤青,爬向皇宮門前的女子給吸引了目光。

她像一尾脫離了水將要失去生命的魚,靠著最後一口氣呼出震天的嘶吼:“民女有冤,求貴人做主。”

她的嘴皮乾裂,血順著縫隙從當中湧出來,讓人於心不忍。

有人仔細辨彆她那張蓬頭垢麵的臉,驚呼道:“這不是罪臣之女嗎?短短幾日怎麼被折磨得這般不成樣子?”

“我記得不是國舅爺府上的人將她帶走的嗎?進了鬼門關,你去哪兒喊冤都沒用。”

女子忍著痛,眼睛裡盛滿恨,不知疲倦地從人聲鼎沸的大街爬到莊嚴肅穆的皇城根下。

就在眾人覺得這女子不知死活要死在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