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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透過溫霖這個溫潤公子看到了那人一幕又一幕的靈動與頑劣,既嗤之以鼻,又忍不住想夢中那個女子是她嗎?興許隻是眉眼有幾分相似,又或是自己多次與她來往,無意中將兩人給弄混了。

朝臣鮮少能與裴昭一道參加宴會,待裴昭與幾個學生說完話,他們便圍著裴昭多次進酒,含蓄問及眼下最要緊的事,以便知曉聖意,如此也無非是怕剿滅叛軍的重擔落在自己身上,有功自然好,無功保不齊吃數落還會被貶出京,何必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裴昭看著眼前一張張隻知趨炎附勢,為己謀利的嘴臉,突然想起老師與他深夜暢談時的苦悶憂慮,扯了扯嘴角,隻說了句:“聖意豈是你我可妄加揣測的?大人有心不妨主動請纓為皇上分憂解勞。”

幾位朝中顯赫的大臣不想在這個年輕權臣麵前碰了一鼻子灰,頓時麵紅耳赤,不想這還不算,翌日上朝,裴昭向皇上舉薦他們動身去江南平亂,擺明了把他們往火坑裡推,一時朝堂之上寂靜如夜,無人敢吭聲。

皇上終究敵不過太後的堅決,不願放兵權給裴昭,既然裴昭舉薦,他便搏一搏,希望能迎來轉機。

朝中肅穆,溫家卻日日歡喜,深懂哥哥心思的溫寧幫著催促母親儘快將哥哥的親事定下來,畢竟功名已得隻剩成家生子這樁大事了。

溫母卻在歡笑中拉下臉來,將手裡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不悅道:“往後不要再提了,媒人已經回話了,林夫人已經做主將女兒許給娘家外甥了,親上加親,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溫霖瞬間臉色蒼白,喉結隨著艱難的吞咽而滾動,良久擠出一句:“怎麼可能呢?”

溫寧大為意外,轉念倒是想起一件事來。林夫人娘家兄長也是外派的封疆大吏,奈何時運不濟,因病去了,隻留家世微弱的寡嫂和還未考取功名的外甥相依為命。從古至今外嫁的女兒就擔著幫扶娘家的職責,為了防止娘家自此衰敗下去,隻能靠親上加親這一無情的法子。

上輩子父親落難,兄長隻說不願拖累林如彤和自己過苦日子,是否那時他已經知道林家早已想要悔婚?

溫霖不信當下就要前去林家質問,溫寧趕忙拉住他:“你一個男子冒然闖到人家府上像什麼話?我明兒將林姑娘約出來,你們也好說個明白。哥,你馬上就要去翰林院任職,萬不可莽撞給自己招來禍事。”

溫寧實在是怕得要命,生怕一時不查全家人再落入萬劫不複之地。

溫霖在妹妹的懇求下隻得咬牙答應,這麼一鬨連晚飯都未用,將自己關在屋裡不出來。

溫大人下朝回來,聽到這等消息,皺了皺眉:“興許兩人沒緣分,既然如此,你便重新選看合適的人家罷。阿寧,這陣子你多費心好好勸勸你哥。”

溫夫人卻是比溫霖還咽不下這口氣:“我一表人才的兒子如何配不上她家女兒?有這心思明說不就是了,何必這麼侮辱人,顯得是我們上趕著。”

溫寧想到林如彤看向哥哥時的戀慕眼神,在心裡歎了口氣,哥哥這樁婚事隻怕難挽回,若林若彤不顧一切照過來,溫家定然會極力促成兩人姻緣,無奈家族存續終究大過兒女私情。她並不會因此而對林若彤心生怨恨,許是活過一世經曆的事情多了,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無奈,勇敢有時候也是一種奢侈。

溫寧托人將話遞到林府,她與哥哥在天橋附近的一處賞花池等候,從正午到夕陽落山,終究沒等來那方倩影。今日最後一抹瑰麗餘暉落在哥哥肩頭,依舊揮不去一身的頹喪。

溫寧依稀記得自己也曾有過片刻對於情愫的悵惘,然終非良人,之後緊鎖心門,甚至故意激怒他,隻為求得短暫的寧靜。可是與那人有關的畫麵如走馬燈一般湧入她的腦海。

明明被她氣得呼吸不穩,卻還強忍怒意陪在她身側,像個受委屈的孩子放輕動作。

她病情加重食不下咽,他不顧外麵的催促,執意要喂她吃飯。那時天光正好,他就在她麵前,可她眼前隻有一片朦朧的白霧,什麼都看不清。

不值得回憶的相識過程,從頭至尾令她唾棄的後半段人生。

溫寧甩了甩了頭,將腦子裡的一切都拋開,看向沉默的哥哥,咬了咬牙說道:“興許她是被家裡人關住了,所以才無法赴約。”

溫霖輕笑一聲:“傻妹妹,她若是不情願可讓她兄長代為傳話,如此想來是做好抉擇了。無妨,就此過去了。”

溫寧這一夜輾轉難眠,她重生了卻未能幫助哥哥,愧疚湧上心頭,看著窗外一輪明月,不知何時才沉沉睡去。

之後哥哥又回到往日模樣,與她說笑逗樂,大多時候出去赴宴,飲酒、談詩論文,倒是得士人青睞的煙花之地從不踏足,哪怕被人笑話不合群,他也照舊我行我素。不過再知道溫大人的做派後,他們也就不多嘴了,畢竟有其父必有其子。

溫寧這陣子自覺待在家中,免得出門又被不相乾的事找上門,這幾日她都在忙著繡一幅玉堂富貴圖作母親的生辰禮,除了吃飯都不離屋,以至於接到周一容遞來的邀請帖,她一時沒想起來這是何人,還是夏娟提醒她這是劉府的姑娘,她才想起來。

雖舍不得放下手裡的活,但看在徐大娘子的麵子上也不能不去。

到了劉府,迎上來的是一個氣質出眾的女子,她剛想說“姑娘太客氣了還親自到門口來接我”話還沒出口,就聽那女子說:“溫小姐這邊請,主子吩咐奴婢帶您去花園賞花吃茶。”

溫寧意外不已,周姑娘身邊伺候的婢女竟然這般貌美有氣質,剛才差點鬨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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